秦桑说道:“这怎么能叫帮我忙,这是为着姚小姐的事情呀,要说帮忙,也是替姚小姐帮忙。”
易连恺说道:“既然是姚小姐的事情,那为什么又要你来对我说呢?”
秦桑嗔道:“你这个人就是腻歪,一点小事都不肯替我去做。”
易连恺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却很高兴似的,可是却故意说道:“今天晚上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已经多嫌着我两次了,我倒要看看,你倒是怎么个腻歪法!”
他一边说,一边就朝着秦桑走过来,秦桑推攘了他一把,扭身却往浴室走,说道:“不和你瞎扯了,我去放水洗澡。”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易连恺因为起来迟了,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要出去。秦桑还没有起来,但是也醒了,从枕上欠起身来看着他扣着西服的扣子,说道:“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易连恺却头也没回,只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答应你什么了?”
秦桑明知道他在故意逗引自己,所以也不理他,只斜倚在枕头上,说:“虽然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可是你到底也放在心上,遇见合适的机会就跟姚师长提一提。俗话说宁拆三座庙,不毁一门亲。这种事****家既然托了我,我自然尽心尽力地替人家去办……”
易连恺说:“人家托了你,又不是托了我。再说这种事情,我哪怕跟姚师长去提,也顶多就是敲敲边鼓,我总不能逼着人家将女儿嫁人。还有,你连来龙去脉都没弄清楚,就大包大揽的。要是这位姚四小姐瞧中的是承军少帅慕容沣,那岂不成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如果真是这样,难道我还能去硬保这个媒不成?”
他回头见秦桑坐在那里,怔怔地出神,不由得笑道:“你这又是着的哪门子的急,人家的终身大事,你急成这个样子。”
秦桑却回过神来,说道:“亏你想得出来,慕容沣才十六岁,姚家小姐怎么会看上他!”
易连恺笑道:“那可不一定,自古美人爱英雄,慕容沣少年英雄,说不定姚小姐就瞧中他了。她要真瞧中承军少帅倒也罢了,这种不解世事的千金小姐,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万一她是中了什么圈套,遇上那种拆白党,被人家骗财骗色,那才叫大大的不妙呢。”
秦桑听他这样胡说八道,虽然觉得并不太有这种可能,可是却也担着一分心。等易连恺走后,她起床梳洗,又去姚府。因为这天是正经的寿辰,所以从中午就开始唱戏,还有姚家亲友送了一班魔术,另有几出说书,所以整个姚府,也是十分热闹不堪,比起昨天来更为甚之。
姚太太因为她和姚雨屏谈得来,所以仍旧让姚雨屏招呼她。秦桑趁着无人留意,对姚雨屏说:“我有话跟你说。”
姚雨屏便寻了个空子,仍旧带她到自己的小会客室去,还没有坐定下来,姚雨屏就抢着道:“姐姐,昨天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而且家母也是事后才知道,连带管事的人也被家母骂了一顿。都是我们办事不周到,姐姐你别生气,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这番话倒将秦桑说得愣住了,不由笑着说:“你可把我闹糊涂了,昨天的什么事……”
姚雨屏道:“我知道姐姐你量大,不会跟不相干的人一般见识。家母也再三地对我说,叫我不要再在你面前说起这事,省得叫你烦恼。可是我想着这事是我们家的人不对,办事办得太不周到了,总之不应该叫她来,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给你赔个罪。”
秦桑心里虽然觉得仍旧是糊涂的,看她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连忙将她扶起来,说道:“行了行了,我没有生气。”
姚雨屏说道:“虽然姐姐不生气,可是我心里觉得怪难过的。那个闵红玉,从来就跟个妖精似的,我妈妈也不喜欢她。这回是管事的人写了单子邀的戏,家母因为事情太多,也没顾得上仔细看,才让姐姐受了这样的委屈。”
秦桑听了,才恍然大悟,想起怪道昨天自己觉得那个花旦眼熟,却原来是闵红玉。怪不得昨天众人都是那种样子,闵红玉甫登场的时候还有人回头打量自己,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而自己倒是被蒙在鼓里,易连恺也真真沉得住气,他到姚家来,却未必不是知道了这事,所以特意地来一趟,将自己带走,省得旁人看笑话。
不过在旁人眼里,难道自己还不是笑话吗?
这一阵子因为易连恺待她格外的温存,所以秦桑对他的态度也多少有点改变,觉得他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可是现在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秦桑觉得他的性子一点也没有改,自己嫁了这样的一个浪荡子,真是大大的不幸。都说是齐大非偶,如果自己当年不能嫁给郦望平,哪怕嫁给别人,就算不是两情相悦,相处的时日久了,只要自己以诚相待,对方多少会对自己有几分真心,至少不会在外头这样放浪形骸,弄出这样的难堪来。昨天那样多的客人,未必不在心里笑话她吧。尤其那么晚了易连恺还特意地来一趟,别人都明白是为什么,独独她还以为他是真的为着她不爱应酬,所以才特意来接她回家。这样的人,自己却怎么要托付终身。她心里虽然一阵阵难过,脸上却一点也没有露出来。反倒心平气和地对姚雨屏说:“我叫你出来,其实是想问一问你别的事情。”
当下便将易连恺的担忧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说道,“我倒不是疑心你的眼光,只是怕你上了别人的当,毕竟你年轻,若是遇上那些骗人的,免不了吃亏。”
姚雨屏说:“我懂得姐姐的意思,不如几时我将他约出来,也让姐姐见一见,姐姐自然就明白了。”
秦桑握着她的手,说道:“这样也好,我也很乐意替你参谋一下。”
她们两个躲起来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时,正好易连恺也来了,于是一起出去吃了酒席。姚家虽然是个守旧的人家,除了寿筵之外,却也设了西洋式的招待酒会,并且腾了一大间屋子出来做跳舞厅。易连恺是个喜欢跳舞的,秦桑嫁人之初,也跟着他学会了跳舞,所以易连恺拉着她去跳舞。秦桑因为昨晚闵红玉的事情,所以格外地觉得不耐烦,可是这是在别人家里,又都是客人,只淡淡地道:“你一个人去吧,我跟姚小姐坐会儿,说说话。”
姚雨屏早就知道秦桑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易连恺,所以见到易连恺,也觉得老大不好意思,只红着脸说:“公子爷请放心,这里有我陪着少奶奶呢。”
易连恺因为有姚雨屏在这里,所以不好说什么,正巧有几个相熟的朋友走进来,叫着易连恺的字:“兰坡怎么不跳舞?”
还有些人说道:“公子爷好久没有跳舞了,今日是一定要见识见识的。”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然后簇拥着他,一直将他拉到舞池里去了。
秦桑本来就疏于应酬,而且听戏打牌跳舞,样样都不是她喜欢的。这一天姚府上的戏一直到凌晨两点钟才散,所以最后坐车回去的时候,她就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见易连恺将她打横抱起来,见她醒来,他只是说道:“怎么又醒了?”
秦桑看已经走到楼梯上了,于是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易连恺说道:“你又不重,再说你下来一走,回头可睡不着了。”
秦桑虽然心里十分不乐意,但其实这时候已经到了房门外了,易连恺一直将她抱进房中,放到了床上。他到底抱着一个人走上来,所以这么一放下,倒失了劲头,微微有点喘息,却就势搂着秦桑,头一歪就倒在枕头上,整个人就躺在了她身旁。秦桑却拨开他的手,自顾自坐起来去卸妆,易连恺说道:“你要洗澡吗?我替你放水去。”
秦桑本来就不想搭理他,这里因为原来并不是住家,所以后来改建的浴室在房间的外头。易连恺走出去放水,她却起身将房门给反锁上了。等易连恺从浴室回来,只见房门紧锁,他心头无明火起,拍了两下门,秦桑也不理他,只听见“咚”一声,想必是他踹了房门一脚,秦桑原还担心他大怒之下使劲踹开房门,谁知这一下之后,再无声息。过了片刻,才听见脚步声“咚咚”响起,想必是他一生气就下楼去了。他这一去,自然是一晚上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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