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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文希这才忙回过神来,慌慌忙忙的揭了锅,将饺子放了进去,看着顿时翻着白浪的水平息了下去。两个人便一直站在锅边等着,很快,水便漫过了锅沿,沸腾起来。范怀远急忙道:“好了,快点捞。”说着便要去盛。
段文希一把推开了他的手道:“煮饺子要开三次锅才行呢,你到客厅等着去吧,别在这净给添乱行不?”边说还边把范怀远往外推。
范怀远不肯走,又怕在这里惹得她越发的忙,便站在门口一直看,沸腾的水漫起氤氲,使得段文希的脸柔和而模糊起来,因为太好,范怀远心里生出一点点怀疑。他习惯了黑暗,见惯了所有阳光背后的阴影,偶尔出现一点点光明与温暖反而让他有些紧张甚至本能的拒绝,因为总怕到不了头。
段文希并没有想这么多,依然关心着煮沸的饺子,抬头见范怀远还站在那里,不禁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个递到范怀远的嘴边道:“来,尝一下,看熟了没有?”
范怀远也不推辞,张嘴就吃了,烫得直咂嘴,样子滑稽,逗得段文希大笑起来,范怀远也笑,一时静了,两个人都有点不适应起来。段文希便低下头来做调料,还问着:“你吃什么味道,南方吃法,北方吃法?醋还是酱油?”
范怀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味道,惆怅而迷茫。但也只说着:“什么都可以。”
两个人一起吃完了饭,段文希端了杯水的站在客厅发呆,其实他对于目前两个的人相处也很茫然,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样,她想过种种可能,被责骂,被鄙薄,甚至被虐待,就是没有想过会愉快共处。因为完出超出了预想,她知道为了以后,对于现在的情况应该排斥,可是却无法拒绝。
范怀远洗完澡出来,只穿一条深色的棉质睡裤,裸着长身,头上还滴着水珠,出来见段文西发怔,便走过揽住她的肩。段文希一侧身笑道:“把我衣服打湿了。”
范怀远也不管,只是笑却不肯放手,段文希只好轻推开他,手正好触到一处结了痂的刀痕,她转过头来看他,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他,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裸呈相对,但她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过他。他很结实,因为经常锻炼,能数得清一块块的肌肉,可是却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痕和长长短短的刀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依然狰狞。
段文希心里忽然之间有莫名酸痛,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人去做一些事情必然都是出于一些或好或坏或合理的原因。但到底是什么让范怀远去走了这样一条不归路,走得越远便越黑暗,走得越成功便越回不了头。是什么让他愿意去生命去搏一条血路,那些伤,当时是很疼的吧,想到这些,段文希的手不禁轻轻从他身上抚过。
而范怀远似乎也很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段文希不说话,也无话可说,每个制度都有他的游戏规则,范怀远说得没有错。于是只问道:“疼吗?”
“当然,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过凡事都是这样,有失有得。”范怀远指着身上的一条背侧到肚子的刀伤道:“这条刀疤确定了我在中兴的位置,那时我刚刚起来,出去抢地盘,和其他的帮派火拼,杀出来的。”接着又指了其他几处说了同样性质不同内容的事情,范怀远说的轻松平常,像与他无关一般。段文希也神情自然,可内心的涌动却无法言说。
“其实出来混,先是要勇,但也要有智,不过勇和义总是在第一位的,想出头,那从出来混的那天就得当自己被车撞死了,活一天算一天,只有比别人更狠,比别人更不怕死,更不要命,才能活得下来,否则有时只是一念之间,便没了性命。”范怀远看向窗外,眼神阴沉,像又沦落到那个江湖一般。良久,才转过身来看住段文希,一看到他,眼神便变得清澈与柔和,仔细看过去,其实还有深深的无奈与痛。
他这样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看到心里去,最后才抱住她说:“可是文希,我现在开始越来越怕死,越来越怕面对打杀,越来越容易心软,越来越想你,越来越牵挂你,我怕我突然死了,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你突然走掉了。”
范怀远越说抱得段文希越紧,而段文希受到震惊也就越大。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外面呼风唤雨,出入带着手下无数,她见过他打人,出手快而准,狠而凶,只要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却因为她而变得惶恐,变得徘徊,缩在她的怀里像一个孩子。虽然她和他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对于明天有完全不一样的期待,甚至都不敢去想未来。可是这时,段文希也不是不感动的,甚至也不是不爱的。
她紧紧地的将范怀远抱在怀中,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不说话,享受这种静谧还有带着伤感的快乐。都不愿意出声去破坏这种宁静,怕一出声,便将一切拖入现实,点亮灯光,各自回到原位。也不知过了多久,段文希才突突静静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走这样一条路?”
范怀远在她的怀里一怔,他为什么会走这条路,没有人会这样问他,因为他生来就应该走这样一条路,这是他人生必然的宿命,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挣脱或者改变。
范怀远是中兴原来老大手下的遗孤,因为亲生父亲为中兴死于非命,便被原来的老大收为义子。打打杀杀,争取上位,把中兴越带越强本身就是他人生的目的与价值,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有的人生来要建功立业,有的人生来就是碌碌无为,而有的人生来就是走一条与光明相背的路,比如他。
范怀远从小才智身手过人,年纪青青便展露过人之处,不论斗智或斗勇都能沉着对付,且极重义气,很能服人,经过一些历练与功绩之后,接手中兴理所当然。
中兴起源于二十年前,经过最初的原始积累已经很形成了一份家业,已经无需为钱或者一个小小的地盘就与搏命,可是因为做得大了,每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否则最后受影响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中兴。
段文希听完范怀远的故事没有说话,范怀远说得没有错,这就是他的命,一个孤儿,原本就是沉浮于人世,被中兴老大收养,没有让他变得更好也没有让他变得更坏,不过是从一个黑暗到了另一个黑暗。如果这原本就是他的人生,那么干脆就不再抗争,任由黑暗包裹,最后将自己亦沉入这无边的暗夜之中。范怀远虽然看起来一时风光无两,其实亦不过同她一样是一个被命运控制的可怜人,想到这里,段文希便将范怀远握得再紧了一点。
第9章
段文希和范怀远之间突然多了某种情愫,虽然两个人从不说爱,但是有一种情意却悄悄长在两人各自的心头,而这种情意让他们彼此更愿意为对方对做更多的事情,更愿意让对方高兴一点,只要看到对方笑,就会觉得无比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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