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一连十二道金牌,迫使他不得不班师撤军。
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平生夙愿,终此一生,再没了实现的可能。
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在狱中的这些时日里,有些事他才真正看清。此刻他才明白,赵构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的信任过他。
他用他,不过迫不得已;予他大权,却也处处提防警惕。
而一旦战争结束,便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
过去他看不懂赵构的心思,现在虽然懂了,却到底也晚了。
思绪正有些恍惚之际,忽然似有歌吹之声,远远传来。岳飞侧耳细听,低声道:“什么声音?”
“兴许是皇宫处,官家正在大宴群臣罢。”狱卒略一迟疑,道,“毕竟今日乃是除夕之夜。”
“都除夕了?”岳飞略略有些惊讶,在这狱中太久,已然有些浑浑噩噩,不辨天日了。
“是啊。”狱卒想起什么,便拿出自己放在一旁的酒壶道,“故而我今日才特意带了壶酒,同大帅共饮。”
岳飞闻言,骤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候,曾因为有过醉酒闹事的经历,故而立志自此滴酒不沾,直至北上收复失地,迎回二圣的那一日。
现在想来,自己怕是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又兴许,这便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杯酒了。
便也不顾周身的伤痛,骤然坐起,接过狱卒手中的酒打开,放在鼻下一嗅,笑道:“到底是好几十年不曾沾过着酒了,实在是馋得很!”说着便将碗放在地面上,一人一碗,斟满。
杯酒入喉,虽不烈,却如同最锋芒毕露的剑,瞬间唤起他生命里最血性的部分。岳飞三碗酒,回想起自己戎马倥偬的一生,前尘昭昭,历历在目。
一时间竟恍惚起来,如醉如醒,虚实不分。
忽然,他大笑起来,那笑豪迈得一如曾经,却透着不可抑制的苍郁。
“大帅……”狱卒低声道。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岳飞却置若罔闻,忽然自顾自地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字字铿锵,却也声声带着血泪。
这是他过去填的一首《满江红》,那时的情形,同样是在最得胜的关头,迫于圣命不得不退军。
而那时,虽然受到打击,他的豪情还在,他的壮志还未曾磨灭。哪如今日这般,无力回天,也根本已然没了回天的心力?
英雄末路,却也莫过于此罢。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闭上眼,他不禁想,如果人生还有重来的机会,这一切,他不惜一切,也要达成。
否则,他死不瞑目!他如何能瞑目?
*****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千古名将岳飞饮鸩而亡,死于狱中,时年三十九。
而那时的岳飞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并没有真正意义地走向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不开新文的,但最近看南宋历史看得好生气,实在忍不住一颗要虐赵构小贱受的心,于是……
本来打算存一阵稿子的,结果又苦逼地手滑发出来了……
于是……就先这样吧……
☆、第一章: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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