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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嵩关上了门,春日的艳阳转瞬而逝,只余下无尽的冷暗。
“我与父亲和祖父说了,你外出游学,要离家月余。”
薛嵩将檀木盒搁在案几上,看着上头写满了“灵犀”二字的宣纸,皱紧眉头,“家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挂心。”
“我竟不知,阿兄置办了这样一座别院。”
即使被幽禁在这方寸之地,薛岑犹自保留着儒士的傲骨,轻声道:“阿兄所做之事,到底会让家中安好,还是永无安宁?”
“你不会理解我。”
薛嵩颈上青筋鼓了鼓,沉声道,“你这样蜜糖罐里长大的人,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当然不会理解被你踩在脚下的影子是何感受。”
薛岑一怔,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兄长,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阿兄?”
“温润如玉是你,万众瞩目是你,与虞家定下婚约之人也是你……从小什么好处都是你得了,当然不会明白我之感受。”
薛嵩冷漠道,“明明我才是薛府嫡长孙,可世人只知光风霁月薛二郎,何曾记得薛家还有个默默无闻的老大?我拼命入仕,凭借自己的能力爬到户部侍郎之位,父亲、祖父们哪一个肯正眼瞧我,对我有过哪怕是半句的夸赞?”
“所以阿兄就瞒着薛府上下,另投靠山?”
薛岑眼睛红了红,“阿兄从祖父那里掌控废太子的动静,从我这儿刺探虞家的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幕后真正的主子提供便利……阿兄如此,可曾对得起那些被利用的亲情与友情?”
薛嵩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大丈夫存于世,无非名与利。我就是要证明给祖父看,我的选择是对的。”
薛嵩转身,一字一句道,“我才是,薛家的顶梁柱。”
“阿兄……”
“静王宁殷,和虞灵犀定亲了。”
薛岑未说完的话闷在喉中,脸色迅速白了白。
他早料到了会有今日,可真听到消息,仍是宛若尖刀入怀,狠狠绞痛。
“你青梅竹马未过门的妻子,即将和别人拜堂成亲。”
薛嵩嘴角挂着讥诮,“静王和他那个昏庸残暴却又粉饰太平的父亲一样,只会抢夺别人的妻子。而你,阿岑,你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角落里哭泣。”
“别说了……”
“你以后看着你的青梅竹马,还得下跪叫她一声‘王妃娘娘’……不,你这样软弱无能之人,必定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别说了!”
薛岑握紧双拳,颤声道,“别说了,阿兄。”
薛嵩如愿以偿看到薛岑濒临崩溃的神情,放缓声音:“你就不想夺回这一切吗,阿岑?”
宛如在心间落下一声闷雷,薛岑倏地抬起赤红的眼睛。
薛嵩打开檀木盒,露出里头一对成色极美的龙凤琉璃杯,以及一个早已备好的黑色瓷瓶。
他道:“你去祝她新婚大喜,她不会对你设防。”
薛岑往后退了一步,踉跄跌坐在椅中。
“不……”
他明朗的面容已没有一丝血色,不可置信道:“你要做什么,阿兄?”
“放心,她不会死。我的目标,是静王。”
薛嵩沉声道,“静王死后,你便带她远走高飞。”
薛岑仍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和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你是我弟弟,我不会逼你。”
没有得到薛岑的回复,薛嵩收起了琉璃杯和药瓶,“你既然不要她了,我便也不必留她。事成之后,我再放你出来。”
薛嵩抱着檀木盒朝门扉走去。
身后传来桌椅倾倒的声音,薛岑急切道:“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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