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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臻儿的容颜,凤鸣的表情变得温柔而深邃,身为太子的冷酷和身为师哥的温情交织在一起,显得他的语意格外复杂,“环境会改变一个人,一个再单纯再善良的人若是到了皇宫,也会慢慢变得不简单起来,渐渐被周围的黑暗侵蚀,能保持自身的高洁者寥寥无几,而子麟,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可他太纯洁,太善良了,这宫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总会有人把善良当做软弱,利用你的善良无所不为,师哥担心子麟将来会受伤!”
聂臻猛然抬头,看着师哥在夕阳下俊美无双的脸庞,一时哽咽,“你说的对,子麟最喜欢的是云中城的雪,他说那是世上最纯洁最无暇的美好,可惜他的身体已经抵挡不住那彻骨的寒冷,若是再不离开的话,他恐怕很难…很难活过成年!”
凤鸣眼中蓦然掠过震惊诧异,只用了短短一瞬就明白了所有,怜惜擦去聂臻脸上的泪水,沉沉一叹,“我和子麟以前素未蒙面,可昨日一见,一见如故,大概是冥冥之中师兄弟的缘分,你那样心疼他,自然有你的考虑,师哥不会勉强你!”
“太子殿下一路顺风!”聂臻淡然道。
凤鸣深深看着聂臻,似要把她雪色容颜烙刻在记忆深处,“臻儿,不论何时,只要你愿意,晋国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师哥永远都会等着你和子麟到来!”
聂臻不再说话,师哥是陪着她长大的,对她的性情一清二楚,不过是面冷心热而已,看着他孤绝颀长背影渐渐消失在红墙绿瓦之外,不自觉从心底发出了一声轻唤,“师哥”!
心情沉重地回到东宫,明珠就满脸焦急,“太傅,大公子在太子书房等你!”
聂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霍兴彦的到来充耳不闻,原来在自己心中,只有师哥,师姐,子麟才是真正近身的人,霍兴彦霍沁年终究是比不了的,一时心潮起伏,不想见任何人,淡淡道:“我先回房换件衣服,让他再等等!”
明珠一愣,想不到大公子已经翘首以盼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聂太傅回来,却还是高高拿捏着架子,忽然有些生气,不就是仗着大公子喜欢她吗?赌气提醒道:“大公子已经等了您一个时辰了,他身份尊贵,却从不介意你的态度,你也不能对他这样无视吧!”
聂臻转过头去看着她,冷冷地盯着她,这个丫头,虽然身为奴婢,可总有毫无来由的底气和自信,让人喜欢不起来,看来以前真是让师姐给*坏了。
此刻对自己出言不敬,无非是为了霍兴彦,见不得心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受苦,眼眸骤然一寒,让明珠脊背一凉,忙低下了头,却依然不卑不亢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如果说错了,还请太傅见谅!”
霍兴彦正好出来,看到这一幕,不悦道:“明珠,你是怎么对太傅说话的?”
明珠想不到一向和颜悦色温文尔雅的大公子竟然会为了聂太傅当众斥责自己,万般委屈立时涌上心头,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却倔強地不肯屈服。
聂臻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这一切,以前因为涉及到女儿家隐秘的情感,所以对明珠动辄冷言冷语均不以为意,可她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
其实对她的想法,聂臻心如明镜,在她心中,她是师姐的奴婢,可不是自己的奴婢,或许认为自己又不是出身豪门的千金,跟她相比,又有什么优势?所以也无需对自己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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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子麟来到聂臻的庭院,“姐姐,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想不到明珠姐姐虽然身份卑微,倒是个心高气傲之人!”
聂臻看着疏朗竹影,清辉月色,淡淡道:“我多番容忍,可她多番挑衅,我也不想一退再退了!”
子麟若有所悟,“以前我看明珠姐姐对姐姐也甚为恭敬,只是最近这两个月的态度才变了,莫不是与大公子有关?”
聂臻给他倒了一杯碧波云翠的清茶,一直不说话,等于默认。
子麟眸光中有暗沉星辉,“若非触到了姐姐的底线,我相信姐姐也不会这样恼怒,只是宫女一旦入宫,就与世隔绝,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就算圣意眷浓,将来得以出宫,也早已过了嫁人的最好年华,于她们而言,又何尝不是悲哀?明珠姐姐今年已经二十,难免内心凄苦幽怨,在言语和态度上一时冲撞了姐姐也属无意,希望姐姐不要介怀!”
聂臻淡淡一笑,“我知道她的心思,可她暗恋霍兴彦多年,人家却一无所知,她又没有那种敢爱敢恨的勇气去和他表白,只拿着我出气,我又何尝不无辜?难道我还能强迫霍兴彦纳了她不成?”
子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思明了,“大公子对姐姐一向关怀备至,可见姐姐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不同寻常的,明珠姐姐看在眼里,自然酸楚!”
聂臻抿了一口茶,漠然道:“她只看到了霍兴彦对我的好,可对霍家差点置我于死地却视而不见!”
子麟宁和微笑,“就算霍家曾经做过想置姐姐于死地的事情,在明珠姐姐眼中,大公子对姐姐也终究是不同的,父亲说过,再通达的人,若是遭遇一个“情”字,便难洒脱,完全可能变成另外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念在她也是可怜之人,姐姐不妨对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多一份宽容!”
聂臻烟波微微荡漾,话锋一转,“你明知道我只是一时之气,早就忘了,又何必专程来劝我?”
子麟低首一笑,“果真瞒不过姐姐,我想说,别人的话也许大公子听不进去,但若是姐姐肯开口的话,结果兴许不同!”
聂臻久久凝视子麟纯净清爽的面容,忽然莞尔一笑,“是谁让你来做说客的?”
子麟见被姐姐看出端倪,也不隐瞒,“是思桐姐姐,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就答应了!”
聂臻只默默沏茶,不再说话,子麟温和笑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便是女儿家的一片澄澈之心,其实姐姐又何尝不是?”
聂臻叹息一声,“你只知道女儿澄澈之心的可贵,又怎么知道女儿嫉妒之心的可怕?”
“正因如此,我才劝姐姐,不妨了了明珠姐姐的心愿,她思恋大公子多年而不得,若是姐姐愿意帮忙的话,她必定对姐姐铭感于心,岂不是一件好事?”
聂臻沉沉叹息,“你这傻孩子,只会以德报怨,可知子曰:“以德抱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子麟笑得忽然有些调皮,聂臻对他的这种笑容是从来都没有抵抗力,“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过是闺中女儿怨罢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怨?姐姐不妨勉力一试,纵然不成,可明珠姐姐至少也会感激姐姐!”
聂臻道:“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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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思桐就来报,“太傅,霍夫人来了!”
霍夫人?聂臻十分意外,从来不曾见过师姐的母亲,起身出迎的时候,一位高贵的妇人在陶然殿的花庭前面,面含得体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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