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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涓生他……”
“回去。”郁白秋不容她回嘴。立婷无奈的走出涓生的房间。
郁白秋在立婷刚坐的位置上坐下,抓起涓生冰冷的手。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没有血色。郁白秋冷冷的揉着他的五指:“你妈死的时候你就应该一起去死,你却不死。现在就休想,我让你死你才能死,我不让你死,你就老老实实的住在郁府,老老实实的替你妈还她欠我的债。”
涓生装着睡死了,装做听不见。郁白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金耳挖子,看着涓生冷笑了笑,捋直一只手指,耳挖子尖细的那一头从指甲缝里狠狠扎进去。
“啊……”涓生痛的弹跳起来,抱着淌血的手指蜷成一团惊恐的看着郁白秋。郁白秋笑着拍拍他的脸:“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好好活着。”
“有你的信。”邹慕槐下课回来,拿着一封信走进宿舍。立轩赶忙抢了去。
“这么紧张,莫非就是那位小姐的?”邹慕槐戏谑的笑着。
立轩翻过信封看了看有些失望:“我妹妹的。”
邹慕槐瘪着嘴,摇摇头:“哎,可惜这一腔情意付流水……”
立轩懒得理他,撕开信封,才看了几行,脸色陡然一白。把信扔一边拿起一件外套对邹慕槐说:“帮我请假,我得回去一趟。”
“好。”邹慕槐看他的神色,虽不明白是什么事,但想得出事情必定不小,忙应了他。立轩飞似的奔向火车站。
往县城的火车一天只有一班,已经开走就只能等第二天。立轩踯躅在走在火车站,看着来来往往进站出站的火车干着急。现在是五点钟,乘明天的车,他还需要十几个小时等待。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立婷在信中说涓生遍体鳞伤,还去投河。到底是受过怎样的苦难让他情愿一死了之。立轩急的把头皮都快抓破。他咬着牙忿忿然离开火车站,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先生,雇车吗?”
“漕县去吗?”立轩眼前一亮,连忙抓住车夫。
“不去,那也太远了。”车夫立即不愿意:“到那儿得半夜了。”
“二十块钱够不够?”立轩摸出身上所有的钱。车夫还是不太愿意。他取下身上的怀表,这是外公送他的瑞士银表。车夫眼睛一亮,点头同意。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五六个小时,总算在十点多到达县城。县城里黑漆漆的已经没什么人走动,郁府的大门也已紧闭,印了“郁”字的红灯笼挂在门上显得有些凄皇。立轩绕到后门爬墙翻进家里的后院,悄悄的走到涓生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推了一把,门也没有栓。走进房里借着月色看到涓生并不在房里。半夜三更的能去哪儿?立轩蹙着眉悄悄摸回自己房间。房间里有人低声说话。他微自怔忡,伏耳细听,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这声音非父亲莫属,他这么晚了,在他房间做什么?门是栓上的。立轩沉着脸,满腹狐疑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房间里一灯如豆,借着微光看清,并非只有父亲,而是两个人。两个光溜溜的身子躲在他的房间里苟且。立轩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他咬着嘴唇想要离开,就听见父亲吃吃笑着:“在这里做你应该感觉很不错吧。你看,你看,立轩在看着你哦。不知道立轩看到你这淫荡的样子会怎么想……”
立轩一惊,忍不住又朝房里看了一眼。
“清秋,你的儿子可比你懂得风情,你知道吗。”郁白秋抱起他身下的那个人,月光映着他木然的脸上,苍白冰冷,看着像一尊石像。立轩的脑子嗡的炸开,呆呆的看着他。这张脸,他每天都在心里描摩,他竟然躺在父亲的身子底下。立轩怒从中来,踢开窗户跳进房间。郁白秋骇然起身,扯上裤子回头看到立轩铁青的脸。立轩像头愤怒的野兽重重的推开父亲看着地上的涓生。涓生赤裸的躺着,眼睛无神的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羞怯,也不想回避。他知道,迟早都会有这样一天。
“你怎么回来了?”郁白秋穿好衣服,舐不知耻的笑着:“现在知道也未时不晚,他从来都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个纯洁的表弟,他天生就是个贱坯,勾引这宅子里所有的男人。”
立轩扯着涓生的头发把他提到眼前,抡起巴掌挥出两记响亮的耳光。
嘴里渗出一股咸腥,涓生无动于衷,仿佛没有知觉。
“下贱。”立轩浑身颤栗着,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唾弃,腿里像灌了铅,沉沉的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连勾命的小鬼都唾弃他,到了鬼门关前又把他送回来,更何况是立轩?涓生从床上爬起来,呆呆的看着这逼仄的空间。窒息压抑的气氛几乎要把他辗成一堆肉泥,却又让他带着知觉,清楚的体会生而为人的苦痛。拉开抽屉,里头有一团皱成团的纸屑,是立轩写给他的信,已经被水浸烂。立轩再也不会见他,立轩讨厌他。恐怕不仅仅是讨厌,而是从心里最深的鄙夷。涓生把纸屑捧在手里,心脏泛起一阵绞痛,痛的他喘不过气。最后只干呛的一笑,眼泪不可遏制的流满一脸。他揉着那团纸屑,张口吞下。颊上浮起一缕自欺欺人的笑。
“喂,吃饭了。”祝旺端着饭碗进来。
涓生没有看他。祝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不要装什么表少爷的清高了。”
涓生慢慢的回过头,伸手去接饭菜。手还没到,祝旺就把手松开,碗碎了,饭菜撒了一地。
“哟,表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祝旺抱着双臂不怀好意的笑道:“是不是被老爷弄的没有力气。”
涓生没理他,蹲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饭菜。
“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而今你是老爷的人……”祝旺把他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遍,鄙夷的嗤了一声:“您慢用,小的不伺侯了。”
他转过身,背上蓦的一痛。转回来,涓生拿着一个东西又刺过来,手上被划了一下,血水飙飞。祝旺惊骇的推开涓生。涓生的拿着碗的瓷片看着他幽幽的笑。
“疯了,疯了……”祝旺赶紧从他的房间逃飞出去。涓生笑看着地上他的血拿瓷片在手腕上轻轻一划,血水喷涌出来。看来,不管是谁,至少血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涓生衔着笑,看着血水从不停的往淌,溅到地上,地上便盛开了一朵朵诡异的花,泛着微微的光泽,印出他死灰的脸。
“涓生,你疯了。”立婷冲过来,涓生拿瓷片指着她:“不要过来。”
“你会死的。”立婷看着地上的血尖叫。
“你们放过我吧。”涓生无神的说。
立婷咬着嘴唇冲上去抓住他捏瓷片的手。府上几个长工也冲过来把他按倒在地上,手腕被人用布扎紧。涓生无力挣扎,失血使他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只恍恍惚惚感觉到被人架起来扔到一个冰冷的地方。
“涓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立婷的声音。立婷托起他的头,将一碗热汤送到他唇边:“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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