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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深,王府里的花草也终于开始繁茂起来,连空气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桑湄穿着一件檀红色的刺绣交领春衫,外面罩了一层软罗大袖,发髻简单挽起,绒花流苏缀在耳畔,人养得圆润了回来,看上去自然就娇俏灵动了不少。
“郑大人,上个月王府的实际支出比度支的要少二百六十两银子,怎么下个月的度支反倒又添了一千两呢?”桑湄看着手里的账本,疑惑地问面前的郑长史。
“桑姬有所不知,通宁依山傍水,素有春猎的传统。春猎期间,许多世家豪族子弟、或平民出身的青年才俊皆可上山狩猎,友好切磋武艺,也算是讨个一年的好彩头。往年春猎都是由刺史大人筹办的,今年有了宁王,自然该由宁王殿下来促成这项与民同乐的盛事。”郑长史道,“这一千两只是在下的粗略估算,实际说不定还要多些。”
“原来如此。”桑湄点头,“那倒确实省不得。妾身一介妇人,对春猎也没什么研究,需要什么东西,就都交给郑大人与朱大人决议罢。”
“好。”讲完了正事,郑长史又顺口问了一句,“这段时间,桑姬没遇着什么问题罢?”
桑湄奇道:“妾身好得很,能遇到什么问题?”
郑长史笑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府里下人如今对桑姬可是无不拜服啊。治下有成,还得恭喜桑姬了。”
“妾身也没做什么,甚至连规矩都没立,何来‘三把火’之说呢?”桑湄抿唇微笑,“不过是大家都卖妾身一个面子,不想让殿下为后宅之事烦心罢了。”
她合上账本,喝了口茶:“妾身这里已无事,郑大人先去忙罢。听露,送客。”
待到郑长史离去,桑湄冷了脸,问身旁的问风:“府里有人对我有意见?”
“怎么会呢。”问风忙道,“大家都对桑姬信服得很,桑姬又没对谁不好,谁这么没良心敢胡说八道?”
“郑大人可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些,必是他听到了什么。”桑湄把茶杯重重一搁,“去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子。”
到了晚上,奚旷来到多景台。
已过亥时,二楼房中已熄了灯,只余一盏照明用的灯笼,静静挂在楼梯上方。
他在门口脱了鞋履,赤足踩在兔毛毯子之上。他轻车熟路地换下外袍,挂在衣架之上,而后掀开纱帐,轻轻躺在了桑湄身边。
她浅眠,被他这么一弄惊醒,皱着鼻子嗅了嗅,道:“去哪鬼混了?”
“这么明显?”他愣了一下,继而竟然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对她这个质问的口气十分受用,“我分明是在寝殿中沐了浴才过来的。”
“你身上有沉香露的味道。”桑湄说,“这是我用的东西,你平时不用,今夜忽然用了,定是想要遮掩什么。”
奚旷叹息一声:“何必如此聪明。”
“饮酒不至于此,想必是席上有奉酒的美姬罢。”桑湄说,“若是喜欢,带回来便是,不必怕我生气——只要你别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到我床上来。”
“说着不生气,其实还不是生气?”奚旷伸出手,扳过她硬邦邦的肩膀,“今夜不过是应了潘刺史盛邀,去他府上用了顿家宴。他夫人爱熏香,我身上难免沾上一二,所以回来后才特意沐了个浴——结果还是被你猜中了。”
桑湄翻过身,盯着他:“你倒是和潘刺史走得很近,不怕被你父皇盯上?”
“若是我一点都不与人交好,刻意保持清高,才容易遭他怀疑。”奚旷道,“何况我与他饮宴,也确实是为了谈事。通宁有春猎的传统,时节将近,今年由我主持,我总得跟他请教请教往年经验。”
“我今日也听郑长史说了,说是与民同乐,其实就是变相从平民中选拔好苗子,让各大世家挑选培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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