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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回头看人,见有人向他张望,更是得意,两手插在裤袋里,挺起的胸脯格外加高。戏不曾完场,后面的一群西装朋友先走散了。而老高这群捧场的朋友,发现了那些人被比赛下去,像啦啦队替足球队助威一样,在那群人还不曾完全溜出戏场去的时候,又大大地鼓了一阵掌。有几个人得意忘形,却把放在怀里的帽子向空中抛了出去。
亚杰到底是个中学教员出身,他回转脸来向大成笑道:“抗战年头,有这种现象,实在不像话!”大成是个青年,他虽穷,在学校里所得的那爱国爱身的教育,还没有丧失。这半日之间,看到老高那种行为,早已奇怪,现在看到他们点戏这一幕,心里大不谓然,脸上也就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亚杰一说,他就皱了眉笑道:“区先生也有这种感想。”亚杰笑道:“回去谈。”说着,伸手拍了一拍他的肩膀。大成知道,四周全是老高的好友,而且又受了人家两番招待,当然也不便跟着说什么了。
直等演完了戏,老高站起来向亚杰招了两招手。亚杰走过来,他拉着亚杰的手,将嘴对了他的耳朵低声道:“不忙走,回头我们一路到妙仙家里去坐坐。”亚杰笑道:“你忙着去表功吗?明天早上请她吃早饭,也不算晚,我还有客在这里,不送人家安歇了吗?”老高笑道:“要什么紧?我们一路去。”亚杰笑道:“你另请高明吧。”说着,暗下伸过手来,扯了两扯大成的衣襟,一路走。大成会意,就随了他一路走出来。亚杰在大衣袋里取出了精致的小手电筒,照着脚下,向小路上走,回头看看没有人了,才低声向大成道:“老弟台,你看着,这实在不成话了吧?干我们这行的人,就是这样的。一路上开着车子,辛辛苦苦,有时吃两个烧饼,喝一碗白开水,也可以混过去一顿。可是到了站头,身上钱装足了,那就不管一切了,不妨三两天花一个精光。花完了,也不要紧,再辛苦一趟就是了。老高这回他很挣了几个钱,大概有三四万之多,他没有家室,也没有负担,为什么不花?”大成道:“像他这样花,三四万元,也花不了几天吧?”亚杰笑道:“那要什么紧?下个星期一他又要开车子走了。到了我家里,我们不必谈这些话了。家父对这种行为,是不赞成的。明天回去见西门博士,也不必说起。我们算在半师半友之间。他知道了这些事,说我们后生狂妄,不知死活。”大成笑道:“他是我的正式先生,我更不能对他乱说话。”亚杰道:“其实,我也没有干什么不像样的事情,不过和这班同志在一处瞎混,究竟不是战时的生活,我们也不能当司机一辈子,到了战后,也许再回到教育界去。那个时候,人家要知道我们在抗战时代,曾经胡闹一阵,那岂不与自己终身事业有关?”
大成道:“区先生还有这种见解,那就不错。你不要看我虽当小贩子,我不分昼夜,都在想着恢复念书。现在无非是救穷,那岂能算是永久事业?”亚杰道:“我现在牺牲了身份去挣钱,就为了积蓄几文。我是专科毕业的,预备将来再进大学。”大成不禁拍了两下巴掌道:“那很好!”亚杰又摇了两摇头,笑道:“虽然有这番雄心,可是和这些朋友混在一处,却无法积蓄一文钱。”大成道:“那为什么?”亚杰笑道:“这就是隔行如隔山的事了。譬如人家请了我吃三顿,至少我应当回请人家一顿。他们那种大吃大喝的方法,你是看见过的,回请一顿,这数目就可观。又譬如今天替吴妙仙捧场,我们在义气上,是应当大家帮忙的。我又是坐飞机来的,大家知道我捞了几文,遇到一类的事,我就不能不特别大方,一伸手我就买了二十张票。至于晚上,他借的我一千四百块钱,凑成三千元点戏,那还不算在内。”
大成道:“难道他不还区先生的钱吗?”亚杰道:“钱是会还的,但是他说明天早上还我的钱,那是一句不可靠的话。假如他今天晚上又继续赌一场,赢个万八千的,那么,不成问题,明天早上他就会连利带本儿还我。反过来一说,假如他今天输一场呢?”他说着打了一个哈哈,接着道:“也许两三个月,也许周年半载,也许就算完了吧?”说到这里,他又接着哈哈一笑。
大成也不便再说什么,默然地跟着走了一阵。到了区家,也不知道哪里的狗在黑暗的地方叫了两三声,接着呀的一声闪出灯光来,大门开了。听到大小姐的声音在那里问道:“三哥,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我都看完了一本书了。”亚杰笑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等着我的。”说着引了大成进来,见她在灯光下,衣服还是整齐的,手里拿了一册卷着书页的书。
亚杰关上了大门,回身见亚男带着微笑,靠了屋子中间的桌子站定,只管向他身上看着,便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亚男笑道:“你猜我会有什么话对你说吧?”亚杰笑道:“那我就代你说了,荒淫无耻,有愧抗战,对不住前方浴血抗战的士兵。”亚男道:“我怎敢这样说你呢?不过父亲说你从回来以后,还没有和他畅谈一回,不分日夜,只是和你那班朋友应酬。他本想等你回来,和你谈几句话的,等你两三小时,你还不回来,他只好去睡了。可是他留下了一个字条给你,你自己拿去看吧。”说着她在衣袋里摸出了一个信封给他。
亚杰心里了解了六七分,笑着将信揣在衣袋里,先把大成送到客房里安歇了,然后自走到外面堂屋里来,在灯下将信封拆开了。里面是一张白纸,上面草草写了几行字:
尔改业司机,意在救穷,情犹可原。今则本性尽失,一跃而为眩富,变本加厉,与原意不符矣。昔日穷,尚不至饥寒而死,今日有几文浮财,并非真富,放荡如此,灵魂已失!行尸走肉,前途纵无危险,已全无人气,二十年来之教育尽付东流。况多行不义必自毙,迷途未远,应速归来,否则尔自脱离家庭,不必以我为父矣!
亚杰将纸条反复看了两遍,倒没有想到父亲会生着这样大的气。站着出了一会神,听听父亲屋子里,一点声音没有,想必是业已睡熟,只好忍耐着睡觉。次日一大早起来,见母亲在堂屋里扫地,便伸手来接扫帚,笑道:“还要你老人家做这样的粗事,我来吧!”老太太将扫帚放到身后,笑道:“你穿了几千元一套的西装,要来扫地,也有点不相称吧?人老了,也不应当坐着吃,多少要做点事,才对得住这三顿饭。”亚杰道:“我们家现在也不至于雇不起一个女佣人。”
老太太放下了扫帚,走近一步,拉了他的衣襟道:“你没有看到你父亲给你的那张字条?”亚杰周围看了一看,皱着眉笑道:“我就为了这事,一夜没有睡着。他老人家何故生这样大的气?”老太太道:“你觉得他不应该生这样大的气吗?你应当想想,你回来这两天,所作的事,是不是狂得不像个样子?慢说是你父亲,就是那虞老太爷,他说你预先在茶馆里付一百元茶帐,也太肯用钱。你想你在家里,至多住个三五天,怎么会喝得了一百块钱的茶呢?”亚杰道:“那是因茶馆子里当时没有钱找,暂存在那里的,而况父亲又是天天到那里去喝茶的。”老太太道:“你不用和我辩,反正我也不管你这些事,还是回到你问我的一句话,我为什么不雇个女佣人呢?你父亲说,我们要记得前几个月,无米下锅,教你扛一斗米回来的时候。你现在不过是个司机,老二还在鱼洞溪作小贩子,你大哥是个穷公务员,你们都是没有根基的职业,说不定哪一天大家再回到没有米下锅的那一天。”亚杰笑道:“那大概还不至于。我这回再跑一趟仰光,总可以在老板手上分个五七万元,就算从此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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