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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德听他如此说了,也取了一支纸烟在手,缓缓地擦了火柴,缓缓地点了纸烟,微偏了头望了窗户外的远山影子,口里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这个”。区老太爷看他这样子,是透着为难,便笑道:“我也是这样一种幻想,若博士一时想不出办法,过两三日再谈吧。”西门德突然站了起来,将手连连摇着道:“且慢,且慢!我有一点办法了,就不知道老太爷是不是愿意这个职务?”老太爷道:“若不是拉包车,当大班轿夫,我都愿意。其实就是当车夫轿夫,只要有那种力气,我也是愿干的。”西门德笑道:“老先生牢骚之至!我说的这个职务,还是与老先生身份极相合,是到人家家里去授家庭课。”老太爷道:“这我倒优为之,但不知学生程度如何?若是初中程度的话,便是英文、算学我也能对付。”西门德道:“不,就只教国文。程度倒都是高中毕业。”区老太爷道:“这么大的学生,还在家里念国文?”西门德道:“这也是战时一种现象,就是这里钱先生的朋友当中,有三五个学生,屡考大学不取,事后把他们的考卷调查一下,平均分数不到三十分。据传说,再增加十来分,就有考取的希望。他们的父兄,也没有多大的希望,仅仅盼望他们能够爬上十分去。于是检讨一下,到底是哪样功课最差。除了一位算学是零分而外,其余有算学不成的,有英文不成的,而国文不行,却是最普通的现象。不仅是不行而已,一百多个字的语体文里面,竟可查出五个以上的别字。他们父兄一想,就算作买卖,开一张发票,闹上个把别字,这也是很严重的问题,就决定了不要这些青年考大学了,预备请一个懂教授法的国文先生,教他们一年国文。最后这一点是我的建议,因为补习国文,请教于头脑冬烘的老夫子,便抬出翰林院来,也是无用的。这些高中学生,根本不能接受‘政者正也,德者得也’那种朱注式的讲解,必须用深入浅出的法子去教他们。这些学生的家长们听了我这话,很是赞成,可是有一件难事随着发生,今年中学的师资,根本发生恐慌,国文先生尤其缺乏。”
区老太爷道:“那也不见得吧,譬如我自己还找不到这教书的门路呢。”西门德道:“这就是一种很大的矛盾了。在未被炸以前,不但老先生自己无法教书,令郎现成的教书匠,都去改行了。不过若以老先生现在的环境而论,很需要找一种职业,这还是可以干的一件事。”区老太爷道:“若照博士的说法,这个教书先生,我还可以当得过,就请博士替我举荐。主人在哪里?”西门德道:“这些学生都是散住在各处的,但上课的地点,可以选定在南岸,也就是我所住的地方。这于我也有些好处,我们摆龙门阵的老友,还可以继续地摆龙门阵。关于待遇方面,我想他们会不在乎,现在我就可以去和钱先生商量商量,请你在我这屋子里宽坐片刻,我到隔壁屋子去问问情形。”说毕,他立刻起身走了。
区老太爷坐在这屋子里静候着他的回信,不免又吸了他两支纸烟。少刻,西门德含着满脸笑容,走将进来,拍了手道:“事情是极顺利的解决了。刚才我到隔壁屋子里去,正好有位学生家长也在这里。我介绍老先生当面和他谈一谈,老先生以为如何?”区老太爷起身道:“这倒很好,以便这问题一言可决。”西门德见他很干脆,便引他到隔壁屋子里来。区老太爷随在他身后,走向那隔壁屋子,在座有三个人,那位钱经理自己是认得的,此外还有两位穿西服的朋友,架起了脚坐在沙发上吸纸烟。西门德走进来时,他们都已站起,便为他介绍着,一位是钱尚富先生,一位是郭寄从先生;最后将他引到一人面前时,那人穿了红灰格子呢西服,拴着一条绿绸领带,不过他衣服虽然穿得这样漂亮,可是生着一张黄黑的长面孔,还有几个碎麻子,张开口来笑时,露出一粒黄澄澄的金质门牙,更带了几分俗气。西门德道:“这是慕容仁经理。就是他的令郎要补习功课。”
区老太爷听说又是一位经理,觉得这是转到富翁圈子里来了,便向着那人略拱了一拱手道:“久仰,久仰!”他所谓“久仰”,本来是应酬之词,并也不曾有什么真的久仰,可是这位慕容仁经理,倒是居之不疑。手里拿了翡翠烟嘴,上面按了一枝炮台烟,却点了不吸,像是拿一枝毛笔似的捏着在空中画了圈圈,很为得意的样子,晃了头笑道:“我这个双姓,重庆市上很少,所以提起我慕容仁来,差不多的人都知道。区先生前两天受惊了,请坐,请坐。”他这样寒暄了两句,倒不问人家是否坐下,他自己先坐到沙发上,将腿架了起来。区老太爷一见,心里就老大不高兴,为自己家里子弟请先生,维持师道尊严,应该多恭敬些,这个样子,恐怕不会怎样客气。西门德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便连连向他点头道:“我们坐下来谈。”区老太爷自也无须多礼,坦然地坐下来。
西门德就把介绍的意思说了一番,又替两方各标榜了几句。慕容仁手扶翡翠烟嘴子喷了两口烟,头枕着沙发靠背,脸向了屋顶,因道:“区老先生既是老教育家,又经博士的介绍,那决错不了,我们非常欢迎。假使老先生愿意给我们教教孩子的话,食住都不成问题;南岸我们有很好的房子,那边我们雇有下江厨子,勉强也能作两样下江菜。待遇方面,现在人工是贵的,我们有个包袱提回家,叫个小孩子顺提了,自江边提上坡,从前给几分钱就行了,如今非五六角钱不提,我们请先生的报酬,自也不能太少。我们打算每月奉送法币三百元,博士你看这个办法如何?”区老太爷听到他的话,不伦不类,觉得不能含糊答复,因笑道:“十块钱一天的钟点费,这自然不能说少,因为东家是供给了膳宿的。不过请先生教子弟,这和其他一般雇工可有些不同。在前清科举时代,人家家里要请一位教书先生进门,那是件大事。”慕容仁笑道:“我也没有把请先生当小事呀。呵!我想起来了,我应该请客。”说着他站了起来,向区老太爷微微点了个头道:“我请老先生吃个小馆。”区老太爷道:“这倒不必客气,果然我们有成约了,将来少不得有叨扰的时候。”说这话时,在屋子里的人都站起来了。
钱尚富倒是抱拳头向老太爷举了一举手,笑道:“我也有个侄子要拜在门墙之下,今天我先来作个小东,这不算请先生,我们都要吃饭。一面谈话,一面吃饭,一举两得。如蒙俯允,将来自要正式请老师。”老太爷觉得这人的话倒还受听,为了西门德的关系,倒未便拒绝过深,只好说声太客气,随着他们一同走出旅馆。
约莫走了几十家店面,身旁有人叫了一声“老太爷”,回头看时,正是那个曾帮过忙的杨老幺,他肩上扛了一个篾篓子,在马路旁边站住,便向他点了两点头。他道:“老太爷现在找到了房子没有?”他说着话,就走近了来。区老太爷道:“很困难,如今还是住在那小客店里呢?”慕容仁正走在区老太爷后面,杨老幺扛了那篓子走过来,恰是看不到迎面来的人。慕容仁喝道:“你向哪里走?”杨老幺抬眼一看,见他是个穿整齐西装的人,而且衣襟上还挂了有一方证章,这决不是平常的先生们,立刻退后了两步。慕容仁将手上的手杖指了他的脸道:“你看那张鬼脸,又黑又黄,衣服上的汗臭气,老早就熏着人作呕,你也不在尿桶里照照你那鬼像,大街上乱叫人!”杨老幺见他瞪了两眼,板着面孔,好像彼此之间有深仇似的,因道:“这不是笑话吗!我又没有招你,又没有惹你,你骂我作啥子?慕容仁道:你敢招我,你这狗……”杨老幺把肩上的篾篓子向地下一放,两手叉住腰道:“你开口就骂人,狗啥子,你敢骂我?你骂我,我就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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