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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无缺呆立当地,这番情形他委实是没有想到的。若论武功,自是比他强胜许多,但若论临事应变,他又怎能比得上从小生长在恶人谷的杜默儿?只得苦笑道:“杜姑娘……你真的会杀死小鱼儿?他不是你的朋友么?”
杜默儿紧了紧手中匕首,道:“你可以试试……反正若小鱼儿死在我手中,最后悔的人,一定不会是我……”忽地面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殷红之色,身形也是一晃。
花无缺急道:“杜姑娘你还是坐下来,让无缺为你解毒罢!你的内力已经压制不住毒的上行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有生命危险!”
杜默儿淡淡道:“我的性命,不需要你来操心。”虽然口中这么说,却自觉身体再难支持,只得将手中的匕首抛给了小鱼儿,喝道:“你自己先走!”
小鱼儿接过匕首,反手对准了自己的心窝,冷笑着向花无缺道:“你若还想亲手杀死我,现在就得忍耐,莫要动……一动都莫要动……”
杜默儿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坐倒,抬首迎上小鱼儿担忧的目光,淡淡一笑,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微微阖上了秀目,竟似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鱼儿自然明白杜默儿的意思,咬了咬牙,返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是狠狠瞪着花无缺,一步步往后退。花无缺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只有站着不动,无可奈何。
但小鱼儿也实在不敢稍有疏忽,虽已退出了数十步,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花无缺,不敢放松。他除非算准花无缺再也追不着他,否则实也不敢回头。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晨雾弥漫,峨嵋金顶,竟已全部沉浸在浓雾之中!小鱼儿再退出几步,便可溜走了。
花无缺突似想起什么,失声道:“江鱼——快站住……!”身子一动,竟想要凌空掠起!小鱼儿厉声道:“站住!只要你敢前进一步,我立刻……”
花无缺身子硬生生顿住,额上竟已急出冷汗,大声道:“快站住,你已退不得了,后面……”
他“后面”两字方自说出,小鱼儿往后退的左脚已一脚踏空,他惊呼之声才出口,人已往下面直坠而落!他身后竟是一道悬崖,云雾凄迷,深不见底,花无缺眼看着小鱼儿直坠下去,也赶不及击拉他了。……小鱼儿的惊喊声,尖锐而短促,但四山回应却一声声响个不绝,天地间仿佛惧是小鱼儿的惊呼。
花无缺只觉得心中骤然一空!怔然呆立当地,满头汗水滚滚而下!
铁心兰失声惊呼!竟然挣开了荷露,扑到花无缺面前,在他身上疯狂捶打着,嘶声道:“你竟然逼死了他……”花无缺却动也不动,既不闪避,也不招架,铁心兰拼命击出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他竟似全无感觉。
荷露怒道:“你这女人好生无礼!你明明看见是他自己跌下去的,这怎能怪我家公子?”花无缺叹道:“荷露,别说了,这位姑娘心里难过,让她发泄出来会好些。”将伏在他身上痛哭失声的铁心兰推到荷露怀中,走到杜默儿身边将她抱起,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帮杜姑娘解毒……”望着她苍白的容颜,眸中掠过一抹怜惜,低声道:“等她醒来若知道小鱼儿……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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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杜默儿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震耳欲聋的枪声……喷薄在她面颊上的鲜血……近在咫尺的男人体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疯狂地求救、反抗,却都无济于事……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多么恐惧……多么地……寂寞……
在这与世隔绝的黑暗中,竟然蓦然升起了一星火花!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她紧紧地,紧紧地攫住了那抹温暖,再也不愿放手——即使会被烧伤也好——她已什么都顾不得了。
杜默儿醒来时,花无缺正坐在她身边,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花无缺温然道:“杜姑娘,你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望向二人交握的双手,俊面一红,慌忙放开杜默儿的手,歉然道:“杜姑娘,对不住……昨天晚上你似乎做噩梦了……我刚走近察看,便被你抓住了……”
杜默儿沉默半晌,忽然道:“谢谢你。”
花无缺微笑道:“替你解毒,只是举手之劳。”
杜默儿微一皱眉,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道谢,却也并没有再开口解释。
花无缺面容一敛,低声道:“对不起……小鱼儿他……”
杜默儿淡淡道:“当时我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花无缺失声道:“那你还能够这么冷静……你……”
杜默儿淡然道:“若是小鱼儿已死了,我再伤心也是无用……若他没死,我却是应该开心才对……无论如何,我也没有难过的理由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恨你?我要恨,也该去恨你的师尊才对……你本身,是没有错的。”
花无缺呆住了,世界上竟然有杜默儿这样的女子,她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明白……但杜默儿,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一样。
但是,在他心中,却也隐隐地不希望杜默儿怨恨他……但到底究竟是为什么,他却也弄不清楚。
杜默儿翻身下床,淡淡道:“虽然你身为移花宫弟子,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事能够难住你才对……但你若有什么想做却又不方便做的事,我可以代劳……总之,你今天的人情,我一定会还。”向他微一颔首,转身向外便走,花无缺急道:“杜姑娘……你还没有完全痊愈……”杜默儿虽然听到了他的话,却只是脚步微缓,复又毫不停留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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