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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得是,他还差点信了红英真是护犊心切,理解她的同时,也出言为沈曼辩解,如今想来,当真……愚蠢至极。
“与其说是冲着名分来的,倒不如说,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秦恪沉默了半天,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听见他这么一句话,沈曼面上露出几分难过之色,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夫妻这么多年,她实在太了解秦恪了,这位皇长子天性温柔而念旧,对弱小抱有一种不自觉的怜悯之心,素来感情用事,很少以理性的角度看待问题。
认识到秦恪的本质后,沈曼便打消了对丈夫做小伏低,曲意婉转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哪怕她姿态摆得再低,再温柔恭顺,在秦恪心中,拥有正妻名分,出身高门,十里红妆风光嫁进门的她,永远不如那些妾室来得卑微可怜。所以她用另一种方式赢得丈夫的敬重和信任,尽量让那些脏水泼不到自己的身上,但这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怨,尤其是在唯一的儿子死去后。
倘若你们轻飘飘地一个笑,几滴泪,献媚讨好外加儿女一抱,就能将我的夫婿再次抢走,那我这些年的辛苦,又能算什么呢?
不够啊,只是这样,仍旧不够。
我的夫婿,我最了解,他温柔,却也固执,想让他认定一件事情很难,想让他改变自己的想法更是难上加难。要将你们这些为他生育过儿女的女人打入尘埃……这样,远远不够!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忽见门口闪过一个影子,沈曼叹了一声,神色却软化下来:“裹儿,莫要偷听,到阿娘这里来!”
第九章危机
见女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来,秦恪想问她听见了多少,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敲出父亲的窘迫,秦琬小跑到父亲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秦恪无奈笑了笑,熟练地将爱女送到膝盖上,秦琬又笑嘻嘻地给父亲做了个鬼脸,才问:“阿耶,阿娘,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做完了今日的功课,刚要给阿耶检查,听见你们在谈什么,就不知该不该进来呢!”
说罢,她宣誓般加了一句:“我保证,我就听见了最后那么一句!”
女儿打着什么小九九,做娘的心中自然有数,沈曼轻轻笑了笑,柔声道:“阿耶和阿娘在说,以裹儿的身份,将来嫁的人十有八九有资格纳妾。这时候啊,就会有无数女子为过上安逸富贵的日子,想方设法自荐枕席。”
“曼娘——”秦恪一听,口气登时严肃起来,也有些急了,只见他压低声音,好像这样秦琬就听不见似得,“你怎么能和孩子说这些?更何况,咱们……”连何时能回去都不知道呢!
沈曼摇了摇头,神色郑重的同时,却又带了点轻嘲:“刘宽在彭泽县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这十年来,逢年过节,恩师寿诞,他无不是早早几个月就备好礼物,命人启程送往长安,怕是对咱们避之唯恐不及,想方设法离开这里。饶是他这般尽心尽力,处处惦记恩师,这些年来,他的官位可曾动过一丝?观其行事,便知邓疆此人十分势利,不愿为一个记名弟子……做事也不算妥帖,若非他几次都搔到了圣人的痒处,这个尚书左丞也轮不到他做。如今他巴巴地将刘宽调走,断不是为保全这个从来没上过心的弟子,而是为了保全自己。由此可见,京师那边定是十分凶险。”凶险到和秦恪这个远在流放之地的皇长子扯上关系,也足以让尚书省的第三号人物,权柄仅在宰相之下的尚书左丞邓疆胆战心惊的地步。
秦琬赖在母亲的怀里,静静地听着母亲对局势的分析,虽不甚了解,却慢慢思考起来。
阿娘说,有个叫邓疆的人是刘使君的恩师,却十分势利。刘使君年年都给他送东西,他却一点回应也没有,白白拿了人家好多年的好处。现在出事了,他就急着想撇清关系,这样的做法让阿耶和阿娘十分不屑……裹儿可不能让阿耶阿娘讨厌,唔,那以后,谁送了裹儿东西,裹儿就翻倍送回去,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只是,好像有点不对。
“他为什么……之前不调刘使君走呢?”
秦恪和沈曼有点惊讶地低头,沈曼奇道:“裹儿,你说什么?”
秦琬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将想的话给说了出来,见父母没斥责的意思,她壮着胆子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如果他不想让刘使君认识父亲,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呢?”
沈曼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喃喃道:“没这个本事?不对。邓疆虽是三年前才坐上这个尚书左丞位置的,却已在尚书省摸爬滚打了十余年,他出身南阳邓氏,高门大族。若想撇清干系,这些年,他有的是机会,除非……他一直在观望,如今却有了决断。”至于什么决断……能让这种不缺名声也不缺钱,位居显宦的老油条动心的,除了宰相之位,还有什么?
尚书左丞虽离相位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想要迈出,谈何容易?
但是,为什么?
若说他们一家在彭泽县指天骂地,对圣人和穆皇后没一句好话,邓疆收到刘宽的回复后,将弟子调开,免得自己受牵连,这倒有可能。偏偏秦恪和沈曼的状况恰恰相反,他们虽会叹息,却没有怨天尤人,至少没明着表现出来。按道理说,邓疆应当趁着他们和刘宽的这段交情,趁机与秦恪结个善缘,雪中送炭一把,怎会如此行事?
在穆皇后的打压下,秦恪避开政治二十余年,对政治的嗅觉几乎是零,但他好歹是经历过二十多年前那场腥风血雨的权利交迭,又在宫廷中生长起来的皇子王孙,沈曼说都得这么明白,他免不得皱了皱眉,略带了些差异地说:“以邓疆的身份,无需此时下注,有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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