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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长期生活在广阔的草原,他们霸道又粗狂的招式在狭窄的山谷里得不到充分施展。而这种地形对于相王府的近卫来说却十分适宜,这里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大型洛阳街坊巷战。
只见他们快准狠砍杀敌人脖颈、心脏、手脚踝等要害部位,几乎人均一挑三。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突厥兵一半穿着铁甲防御,他们迅速反击成功,好几个近卫的刀砍在铁甲上卷刃。幸亏近卫们身手敏捷要么以猿猴之姿攀上石山,要么顺势伏底从沙石飞雪中闪身避开,否则早就死在突厥兵的弯刀之下。
双方战斗胶着约一炷香后,唐军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了。
在场的人虽然是正经在籍兵士,但他们毕竟只是烽燧营田兵,大部分甚至从未上过战场,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人生高光时刻。
在这关键时刻,月亮山的方向突然冲出一支鸣镝箭!空气穿过箭头带孔的骨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响彻群山。
“声东击西,中计了!”突厥副将大喊,“有人袭击营地,快回去!”
敌军就像退潮的海水,顷刻间就全数撤离,徒留在场的唐军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怎么就不打了?”石大江好奇地接过队友手中的陌刀,差点没拿住劈了自己的脚,“这玩意儿真他娘的重,怪不得值钱。”他嘀咕道。
“佛祖显灵。。。佛祖保佑。。。”张君君刚刚一直跟在高冲旁边,好几次就差点交待在这里了,眼下得救,心中又是惧怕又是狂喜,他一边发抖一边向高冲得瑟道,“高头儿怎么样,我射箭的准头还行吧?”
“可以,方圆百里走兽界闻风丧胆。”高冲一拳轻轻击在张君君胸口。
“莫不是柔远守捉城派人来援?”阿九欣喜道。
李隆基将刀入鞘,缓缓摇头:“按脚程,苏禄乌图明日才能到伊州。”
“难道是墨离军来了?”高冲兴奋的喊道。
“墨离军在守瓜州,说不定现在正和突厥人打得不可开交呢,哪腾得出手到这边来。就算有人来救我们了,也是从南边来,怎么会从西北来。”李大河泼了一盆凉水。
“不管是谁,总之能替我们解围就行。清点人数,马上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李隆基道。
几十人兜兜转转绕过十几座山峰,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月亮山附近。
灯下黑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始终是有用的。
彼时队伍只剩下四十来人,经过昨夜和今日的连续大战,很多人体力不支,斜倒在山壁旁发出呻吟叫喊。
驮马被放跑,大家身上的食物也已经所剩无几,最迟明天早上,要是不把突厥人的粮草营端掉,他们这群人恐怕就真要交待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了。
“再坚持一天,明天就有伊州军队来了。”李大河一边给小兵包扎一边安慰道。
大部分小兵的牛皮甲已经被砍得翻了表皮,再有交战,恐怕难以抵挡敌人的刀刃。他们穿着薄袄子,袄子里外塞的是麻纸、芦苇絮、秋日猎的天鹅毛,好些人脸上、手上已经生出了寒疮,在雪地里缩成一团轻微发着抖。
张君君生了一把柴火,往架好的小铁锅里抓了几把雪进去。
此时天空半数已经放晴,一只鹰隼灵活的旋转、飞跃在高空,为压抑了几天的大漠带来一丝活力。
“再忍忍,天晴就不冷了。”张君君把锅里烧开的雪水分发给乌山烽的兄弟们,“下雪也有下雪的好处,至少这两天不缺水。”他哈着白气道。
“才九月的天,就下这么大一场雪,活了一辈子没见过。”手上寒疮又痒又痛,一个小兵忍不住抠起来,“这突厥人真是耐寒啊,雪天打仗还这么猛。”
“要是我们也有铁甲,我也能一挑十信不信?”
“行了别吹牛了,铁甲就别想了,上面能把御寒絮袄发下来就不错了。看样子今年是个寒冬,后面的日子难过咯。。。”
“原来打仗真的会死很多人。。。我原来想着上烽燧种种田就好,哪想着我也有一天能杀敌。”
“你不杀敌,你的兄弟姐妹父母亲人就会被抓去草原做奴隶和小妾,你愿意?”
“那算了。。。只是我还有三个月戍防期就到了,我阿耶还等着我回去把老屋修一修呢。”
“等咱们今晚端了突厥人营地,说不定能立功得个勋位衣锦还乡,到时候不用修老屋,直接给你阿耶买个新宅住住。”
“如果有赏银,我就回去把祖田买回来,让我阿耶高兴高兴。”
“我家不怎么缺钱,但是我还没去过长安洛阳,我想去洛阳看看。哎,高头儿,你去过洛阳吗?是不是比凉州大几倍?”
“何止几倍,几十倍都有。洛阳一百零九坊,一个坊就有瓜州城那么大。洛水每天的商船能把河道堵死,紫薇城的万象神宫伸手就可摘星。。。”高冲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无意间瞥到李隆基。于是他挪了挪屁股,把手里的酒壶递给他,“少卿,要不你给大伙讲讲?”
李隆基接过酒壶,他感受到兵士们渴望又艳羡的目光,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倒也没那么夸张,高的不是万象神宫,是天堂,高近五百尺,去都百里可见。”
“洛阳有三市,最热闹的是南市,千肆林立揽尽天下万物。我没去过几次,但听一位朋友说有家酒肆酿的米酒不错。天街宽百尺,两边遍种樱柳,春日粉黛娇媚。但要论春景之最,当属神都苑牡丹盛景;秋日则有伊水香山红叶,枫林层染;四季最繁华么应是寒冬上元日,鱼龙交错流光如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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