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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何思这副模样,何春芳便知道何思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难过,是寒心。
“对不起,妈妈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一直忙于工作,也没能好好照顾你。”
“您对我挺好的了,至少您给了我一个家,即便没有爸爸,但我也心满意足了。”何思眼睫微动,看着地面上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地上的一块块光斑。
可是何春芳不喜欢何思这样,尽管周围的同事总是夸赞她的孩子懂事听话,她却宁可希望何思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会和父母吵架,会直白地表达心里的喜怒哀乐,她不想看见早熟的何思反过来给她做饭,每天照顾她,还毕恭毕敬地用“您”来称呼自己。
“小思,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真的很爱你王叔叔,我们两个人的婚姻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它影响到你,你只需要知道,不论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你在妈妈心中的位置,你在妈妈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何思依旧平淡地说,“我知道您最爱的人是我。我也一样。”
何思说话永远是这样,何春芳拼命想要走进何思的内心,却发现他们母子之间笼罩着一层无法打破的透明隔膜,明明能看见他就在那里,何春芳却怎么也无法靠近,每次都会被何思轻轻推开。
没有粗暴,没有愤怒,就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避开。
宛如磁铁的两极,近在咫尺却永远不能心心相印。
“如果你不高兴,我……我可以和你王叔叔离婚。”何春芳显然有些着急了,她不想何思对她视如陌路,她是何思的母亲,本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何思的人,然而到头来何春芳却发现,自己无形之中已经将亲生儿子从自己的身边踢开了,踢到了他们再也不能彼此敞开心扉的远方。
何思诧异地看着何春芳,似乎觉得自己的母亲疯了。
“好不好,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小思,算妈妈求你了。”何春芳苦苦哀求着,但凡是是亲生子女见到自己的母亲这个模样,都会心软。
何思却冷笑了一声,无奈且悲凉。
多荒唐啊。
他真正想要什么,何春芳从来都不知道。
这么想来,也不知从何时起,何思开始关注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了——大概是被某个人惯的。他久久沉寂的心渐渐苏醒,知道自己也可以是被爱的,知道自己不必胆战心惊总是为别人考虑,替他人着想。
他也是一个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他也可以拥有喜怒哀乐,大胆地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自然地接受别人的爱意。
只是何春芳她知道吗?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知道别人喜欢什么她就给什么,不喜欢她就抛弃,她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他人的感受,从来不懂得何思内心真正缺失的东西。
那是因环境导致的一种情感上的缺失,这需要精神上的治愈,而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富足。
“妈妈。”何思看着何春芳,澄澈的眸子隐藏在眼睫的阴影下,“只要你幸福,我就开心。”
温柔体贴却形同陌路。
他们母子二人已逐渐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
孩子还关心着母亲,可母亲却再也无法走进孩子的内心。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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