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书到的时候,江郢正坐着批奏折,见人来了,才停了笔。
陈宁书行礼拜见,江郢过来将人扶起,问道:“听说郁太医去给你看诊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回陛下,是妾觉得近日有些没精神,就托人叫郁太医瞧瞧。”
江郢将人板正,仔细瞧了瞧她的脸。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心理作用,看着好像比以前憔悴了。
“太医怎么说?”
“郁太医说没什么,只是屋里炭火太热,闷着了没休息好。”
于是便没得说了,毕竟陈宁书这病,一点受不得寒。
陈宁书便转了话头,提起右一公公说的梅,不再说这个。
江郢将人牵到了偏殿,那里放着几个花盆,里面的树苗光秃秃的,枝干却很是光亮。
“今年送来的这几株玉碟龙游极好,有两株过不久便能开花,拿一株去昭阳殿养着?”江郢明明是想温和解说,顺便送个礼。偏偏语气生硬,仿若命令。
“这般金贵的东西,妾哪里养的活啊。”陈宁书弱弱的言语着。
夏日里送的什么莲,她亲自挑的好瓷缸,引的好泉水,精精细细的照看着,没多久就从根子里烂了。往年送的什么菊啊兰的,就没有活下来的。再者,她确实没那么喜欢花草,江郢送来全是负担。
可这又是皇帝的心意。
“又不是让你亲自照料,找个花匠,开花了你再瞧瞧,左右不过一些草木罢了,没就没了。”江郢为了体谅陈宁书这小老鼠一般的胆量,一句没什么用的话愣是说出了许多字。
嘴里说着一些草木罢了,心里颇为滴血。江郢从来身处高位,见多了世间常人难以得见的稀罕物件,金石玉器美人画面不得他心,独独喜爱一些珍草奇木。
陈宁书也是他颇为喜爱之人。
喜爱之物,当赠予喜爱之人。
可偏偏陈宁书种花花死,栽树树亡。
尽管如此,江郢却还是要送,陈宁书也必须要收。
“那妾拿这株吧?”陈宁书指着一株不大不小,在其中混个中等的树苗,怕江郢非要把好的给她折腾,又连忙道:“妾记得太后娘娘素来也爱梅,好的不如留给她老人家,也算是进了小辈一番孝心。”
陈宁书走过去看着她给自己选的那株,回头笑道:“这株虽小了些,长得却是有生气。这次臣妾找个好花匠看着,待来年开花了,还请陛下赏脸一观?”
江郢看她那费力卖好的样子,终究不忍心不答应。招手让右一公公下去取俩牌子,给梅树挂上陈宁书的名。
一个玉牌挂在了陈宁书挑的那株上,另一个挂给了最小的一株——这株是他送给陈宁书自己养着玩的。
就这样,一共五株苗子,陈宁书一人拿走了近一半。
江郢一直留着陈宁书在他殿里用了晚膳。
南珠迟迟等不到放人,只好进去提醒,陈宁书该回去喝药了。江郢还是不松口,直接让人去取。
也不知道底下的人跑的多快,江郢端着药,碗底还是热的。
陈宁书看着江郢行动,一直没找到机会插口,于是便有了此刻,江郢拿勺子舀起了一口药,递到了陈宁书嘴边。
一股苦味从鼻尖窜了进去。
陈宁书张嘴,面无表情的喝了。
这是陈宁书第一次用勺子喝药。陈宁书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那份苦,但一口一口喝的时候,还是觉得好苦啊。
江郢一勺一勺的投喂出乐趣,完全没有想到陈宁书心下怎么样的荒芜。本来他想将陈宁书留在自己寝宫歇了的,但陈宁书胆子小,逾矩的事从来不敢做,他想想又歇了心思。
回去时天已经大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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