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选择
沈霜沐曾听人说过,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轻松,可对于他来说,恨一个人,已经用光了他这一生所有的力气。
贺公死后,他母亲大病了一场,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大圈,身上散着浓浓的死气。后来,诈死的沈叔便带着他们离开了上京,到了一个小城,那里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给沈霜沐一个身份,沈叔娶了他的母亲,不过两人并无夫妻之实,成亲也只是权宜之计。
他母亲已经心死,没能撑太久,在第二年的春天,她的生机就如檐上雪一般,在日头的照耀下,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埋葬母亲的时候,沈霜沐一滴泪都没有流,他仿佛已经忘了怎么哭,只用匕首在胳膊上划下几刀,将自己的热血尽数滴入坟茔中,以血向亡母起誓:此仇不报,他宁愿永世不入轮回。
沈霜沐将血泪咽了下去,他自此发奋读书,参加科举,在贺公旧友的相助下入朝为官,并继承了赫斯教。
在此之后,沈霜沐化身为鹤老板,在上京开了一间春云楼。
这春云楼妙就妙在在明里它可以赚银子探消息,暗中则是可以供养着赫斯教的人——赫斯教除了蛊虫,还为他带来了一众杀手,他们训练有素,忠诚相待,无疑成为了沈霜沐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沈霜沐开始了他多年的筹谋,他先是有意接近徐京墨,无论徐京墨如何冷淡,他都笑脸相迎,只因他有着即便是死也想要完成的事,这点面子又算是什么呢?
与徐京墨有关的事,每一件都没逃过沈霜沐的监视,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徐京墨。
沈霜沐知道,没有什么比毁了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更好的报复——尤其对徐京墨这般高傲的人,摧毁了他的自尊与傲骨,大概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一个复仇计划渐渐成型。
不过,万事也有例外,比如,他从未想过徐京墨会陷在一场没有希望的感情里,对那个小他十岁的青年,竟然真的动了情。
所谓旁观者清,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在徐京墨自己都未发觉的时候,沈霜沐早早便看出来了他对萧谙的那份特殊。若非是动了真情,以徐京墨的性子,又怎么会对萧谙一再退让,他待萧谙的态度简直说得上是宠溺……
也是在看破这层窗纸后,沈霜沐开始将目光也投到了皇帝身上,他开始觉得,或许除了身败名裂,让徐京墨吃吃感情上的苦头也不错。
帝王与权相的对立是天然存在的,萧谙与徐京墨之间又有着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以说一直都存在着后患。
再加上萧谙年幼时即位,经历过太多次死里逃生,又身居高位,形成了多疑的性格,而徐京墨性子又太冷太傲,从不肯先低头,哪怕是辩解都不屑于开口,实在是别扭得紧……沈霜沐正是深知这点,才动了要挑拨二人的心思。
在这之后,他以鹤老板的身份与季珩联手,设下一个瞒天过海之计,为的就是要徐京墨身败名裂,受尽屈辱而死。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设下多年的圈套也要收网了,可谁知季珩却在年夜的前一夜后悔了。
沈霜沐自然不能容忍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于是临时叫杀手准备了一具身形与季珩极为相像的尸体,将尸体面皮整个切下,又将季珩打晕后放血,再悄悄带出宫中,锁在了春云楼的暗室中。
外人无法进入年夜之宴,沈霜沐只好亲自换上教中杀手的打扮,用金簪划伤徐京墨,并且在徐京墨身上留下了印子,以此将季珩之“死”嫁祸给他。
虽然比原来的计划要复杂了许多,但好在一切都完成了,若不是季珩的临时反水,这本该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季珩在他那里作的妖可一点都没少。无论是不停地试图逃跑、背着他将养蛊的屋子一把火烧了,还是暗地里救下他派人暗杀的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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