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哭累了,慢慢抽泣起来,鼻头还蹭了蹭他的胸前。
赵宏文手也累了,脖子也挺得直楞楞的,眼睛在左右飘忽,笨拙得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像被下了定身术。
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有赵鸾意一个人。除了学习、运动,他的生活的大部分重心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在学校里也没有注意过其他女生,别人对他是看好还是看坏,他也很少在意。
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去安抚相对来说还是陌生的一个女孩。
直到何美灵终于从他怀里钻出头来,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她皱了皱鼻子,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分外明亮,眼周泛着微微的红。
第一次赵宏文觉得哭泣的女孩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甚至有点软萌软萌的,有点小可爱。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赵宏文的胸前,那里的衣服变得黏黏糊糊的,是她的眼泪和鼻涕水。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赵宏文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衣服,说了句没关系,转了转僵硬的手臂,歪了歪脖子。感觉现在自己才是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捂了捂胸口,心跳也正常了。前面应该是自己的错觉,他没有生病。
他只注意到了心里那种异样,却容忍她弄脏自己的衣服没有生气,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卫生方面极度的洁癖。
“给你。”赵宏文把钱包递给何美灵。“什么都没有丢,你看看。”
他身高腿长,又紧紧追着小偷不放,两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小偷累得够呛,都追了他三条街了,还被紧咬不放,从未遇到过如此难啃的骨头。真他妈见鬼了。他低声诅咒着。他还在做最后的一搏,只要穿过这条空巷子,他就有办法逃脱了。
可是他还是小觑了那个人的决心和体能。太他妈能追了。像他这种惯偷,整日穿街走巷的,照理来说就是是飞毛腿中的战斗机,却也难敌后面的劲敌。
眼看后面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保命要紧。他将钱包往后一抛,恨恨地说道“不就是一个钱包吗,还你!”真是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骚。
钱包“嘭”地飞落到地上,赵宏文这才气喘如牛地停下脚步。过了好几秒,他抹了把汗水,拖着疲倦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动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
打开,里面的现金还在,夹层里放着一张全家福照。泛黄泛黄的,看年份有些久远了。照片里的何美灵还是小孩模样,圆润可爱,还扎着两个小辫子。还有几个成年人,应该是她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
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不见了,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何美灵翻开钱包,里面的照片还在。爷爷奶奶过世得早,这是他们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她看着照片无声地笑了,小小的梨涡嵌在嘴角,浅浅的,迷人的可爱!
她又抬眼看了赵宏文,此时她的眼睛承载着满满的感激之情,黑曜石般的眼睛乌黑亮,灼得赵宏文心头热,那种生病的感觉好像又卷土重来了。
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那个……呃……我们……”怎么有点笨嘴笨舌的呢,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我们去吃吧,我们都给钱了,老板不会不认账吧”何美灵小心收好钱包。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老板看到两人相安无事折回来,将两根递给他们,并关切地问道“钱包拿回来了吗?”
“嗯,拿回来了。”何美灵大大地咬了一口,口腔里充满了甜甜的味道。她眉眼弯弯,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谢谢老板!”
“你们可真幸运,我在这里摆摊这么多年,见惯了。他们这帮人,嚣张得很,好多人被偷了东西,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警察不管吗?”
“管啊,怎么不管。只是这样的事太多了,而且就算被抓,顶多也就是关个几天。出来又接着作案,警察根本管不过来。”老板叹息道。
“但是人生在世,单个个体是很渺小的,力量也是薄弱的。社会的包容性很大,两极分化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有着太平盛世的同时,也有着男盗女娼,想要完全的思想和意识统一,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不过相对于以前,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算好很多了。我们作为老百姓,只要不给国家添乱,安分守己。”老板指了指赵宏文“还有有更多的像你这样的青年,相信国家一定会越强盛、和平和安定的。”
老板的一番话让他俩一阵唏嘘。
赵宏文觉得老板有些谬赞了,他只不过是想帮何美灵拿回她的钱包而已,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没有那么深的情怀,要不是何美灵是赵鸾意的同学,要不是赵鸾意要他好好照顾她,换作另外一个人,也许他也会像别人一样,冷眼旁观。
“老板,您说的对。我觉得您的思想觉悟很高,我要向您学习。”何美灵觉得生活今天给她上了一堂非常有意义的课,不仅见识到了社会复杂的一面,也意识到要维护好一个好的社会环境,光靠某些人、某种力量是有限的,说白了,要想要更好的环境,那是一个需要长期坚持、长期努力、长期谋划的过程。也许这一天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会在百年之后,或者更久远。
告别了老板,俩人也没有多大心思再逛下去了。
这段插曲他们相当有默契地没有对赵鸾意提起,便也成为了他们俩的第一个秘密。
何美灵在赵鸾意家玩了一个多星期就打道回府了。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太久。在她回家的前一天,赵宏文如愿以尝收到了东大的录取通知书。
赵宏文当然是最高兴的那个。这是个新的开始,往后他将要体验和赵鸾意一样的生活,去走她走过的路,去看她看过的风景,去呼吸她呼吸过的空气……这一次他不想又一次在背后独自承受思念的孤独,他想要和她并肩,走在同一片阳光下。不管那些事情看起来多么简单,多么不值一提,重复再重复,他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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