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忘了保持恭谨,圣女带着哭音冲口大呼,“他成了废人了!你不知道那个辛锥……那个辛锥把他……”
从来没有一个人落入那个酷吏手里还能活下来,而他却是个例外。
“我知道这一个月里他遭受了什么,”帘幕后的声音反而隐隐笑了一声,讥诮,“我也知道这一个月里你做了什么。”
云烛身体忽然僵硬,一种无法忍受的厌恶感从心底腾起,她弯下腰去、几欲呕吐。
“可怜啊……”帘幕后传来了叹息,“为什么可以忍受到如此地步呢?云烛?你还能忍受多少?身体可以不要么?灵魂可以不要么?尊严可以不要么?
“‘人’真是奇妙而脆弱的东西啊……你们的‘极限’,到底是在哪里呢?”
帘幕后的声音低低传来,弥漫在黑暗里,仿佛忽然间唤醒了什么记忆,竟开始难以抑止地自言自语起来——
“云烛,抬起头来,让我再看一眼吧……
“除了一双眼睛外,你真的是一点也不象‘她’啊……七千年了,毕竟只有一点点的血传到了你身上……
“——你知道换了她会怎么做么?”
“她可是会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会杀的啊……”
云烛感觉到怀里昏迷的人忽然动了动,立时便忘记了智者大人的吩咐,重新低下头了头去看着弟弟。在黑暗中云焕仿佛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指艰难地动了一下,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喃喃唤着什么。
然而在长时间的刑求中,他的声带也已经被炽热的铁汁毁坏。
尚未醒转的人在黑暗中开阖着嘴唇,喉头微微震动,仿佛急切地说着什么。
“智者大人……大人……”猜出了弟弟想说的是什么,云烛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脱口低呼,“求您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
“救?”
帘幕后的声音忽然冷笑起来,“谁也不能救谁,只有力量改变一切。”
帘幕后智者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仿佛骤然感知到了什么,他蓦地开口,语气肃杀:“云烛,带他回去。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了……‘那个人’已经来了!”
那个人?巫真一惊——隐隐约约地,她明白智者大人所说的是谁。
那个人……那个人。智者大人从来没有说出过那个人的名字,然而她却隐约知道那是谁。沉默的她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曾用了几十年漫长的时间、逐步地明白了在帘幕后高高在上的圣人莫测心里存在的那一个结。
究竟是谁……会让神一样的智者大人等待了那么久?
“去吧。”
她正在思考,帘幕后却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量,一瞬间将她连着云焕托起,推出了九重门外,黑暗最深处传来喃喃,“好好珍惜这姐弟相聚的每一刻吧……我还要处理很多事情,时间已经不多了。”
“智者大人!”
一瞬间被关到了门外,云烛绝望地拍打着门,“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别、别让他这样活着!”
她的声音已然接近呜咽:“您知道他是无法这样活下去……您答应过我…您答应过我的!”
然而黑暗的神殿里深处,却只传来森冷的回应:“不,云烛。”
“他必须回去;
“他必须痛苦;
“他也必须毁灭……
“在毁灭中他将放出一生最盛大的光华。
“——此乃破军之宿命。”
“破军!”
在天空中那颗耗星猛烈爆发的刹那,伽蓝帝都里同样有人脱口惊呼,震惊地抬头看着天空——那是一群仙风道骨的黑袍老人,正坐在金壁辉煌的大殿内议事。
首先抬头看到异象的是巫咸,这个召集了十巫正在紧急磋商国务的首座长老有着惊人的预感能力,在星辰爆发前的刹那便抬起了头,准确地看向了西北方的分野——就在他视线锁定在那一颗破军上的刹那,耗星爆发了。
血红色的光芒在一瞬间笼罩了大地。
其余几位长老随即抬头,然而在抬头的刹那、那道光芒已经收敛。
破军爆发?!巫彭、巫朗、巫姑、巫罗、巫礼面面相觑,眼里流露出惊骇的光——对高高在上的十巫来说,百年来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们如此震动。就算是这一次军队在九嶷和镜湖大营连接遭到挫败,也并不能令他们如此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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