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183章 墨色如水往事如烟（第1页）

晚春，东北的夜晚，夜深人静，花香弥漫了整个山村……所有的人早已进入梦乡。安保卫士们搭起了野营帐篷，睡过今晚，他们明天就要回北方接受新的训练去了!

夜，半夜，家门口的香椿树下，铁子慢慢地为玲玲吟诵了两首古诗，使得两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化不清的忧郁。

墨色如水，光线昏暗，铁子和玲玲一人一件军大衣，冒着夜寒，坐在大门口的柳树下。

一瓶白酒，在铁子他们俩手中递来递去，没用酒杯，对着瓶口，一人一口地对饮。

他们俩毫无睡意，玲玲的脑袋靠在铁子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听不够铁子跟她讲述他的童年、少年和学生时代的寒窗生涯，以及他和母亲的故事!尤其是母亲悲剧的人生，很多小故事，经常使得他们俩紧紧拥抱在一起饮泣!

当时铁子真的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玲玲对他的母亲那么上心?她们俩整天腻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知心话。甚至为了铁子的母亲，玲玲决定明天不跟公司安保卫士们一起走，不回北方总部了，也宁可抗命一次!

想起很久以前，铁子跟玲玲讲了他的初恋，就让玲玲对他们这个小山村充满了好奇……

铁子低头说:“玲玲，明天我只能偷偷带你去上山，到小燕儿的坟上看一下，不能有祭祀活动，也不能声张……今晚，我给你讲一讲我的长辈的故事吧!”……

“很多很多年以前，1945年夏天的傍晚，我的外祖父叫春尚，已近而立之年；”……

铁子开始跟玲玲讲那个久远年代的，他的祖父和外祖父的故事。

这个故事上一次是铁子在青藏公路旁边的森林里，在那个即将决斗的战场上，讲给倭国同学铃木君和宫本明子听的!其实当时也是只讲了一半儿……

后来，得知自己的丈夫在一支抗联侦察分队的帮助下，杀光了来他们家抢她的老母鸡的倭国鬼子，春尚媳妇儿解恨地说道:“活该!倭国人死得好……”

一天一夜的惊吓、愤怒和大动作，春尚媳妇儿肚子开始剧痛：“快去找接生婆！”。接生婆忙活了一天，傍晚时分，一个美丽的女婴儿诞生了，这个美丽的女婴就是铁子的母亲。春尚媳妇儿张着嘴有气无力：“当家的，别到处跑了！找到大儿子振山！对孩子好点……”;

春尚媳妇儿终因产后大流血，撒手西去。

过了没几天，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光复啦！

春尚真的在家里老老实实待够了一年。

一年来，春尚抱着生下来就没有了娘的女婴梅子，方圆几十里，挨家挨户找哺乳期母亲，磕头作揖！给孩子要点奶水。每次，吃饱了奶水的梅子睁着晶亮的大眼睛，没心没肺地发出咯咯的笑……母亲梅子是吃百家奶成长的！

一年没出远门，没找人比武，也没上山钻进原始森林里打猎，春尚抑郁了！

大女儿缨子六岁啦，小女儿梅子也即将过周岁，早就断奶开始喝米糊了；小小的缨子姐姐像个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妹妹，给妹妹喂饭，讲故事，说话！既是妹妹，又是一个大洋娃娃玩具。

春尚还有个十五岁的大儿子，在未满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远走高飞了……今年的夏天也带着满身满脸的伤痕，怯生生地回到家里，跟父亲请安：“孩儿不孝，让爹妈挂念……我妈呢？”。

得知妈妈已经走了一年了，也放声大哭了一阵，抱起了他最小的妹妹。

大儿子振山简直就是跟父亲一样的复制品，一身的肌肉块儿块儿，高高的个子，哪里像是十五岁的少年？这些年走南闯北，无非是扛大活，当土匪，不知吃了多少苦楚！见够了世面，熬强了筋骨，虽然还没有到过年，振山也像父亲一样，从包袱里也拿出了一件棉袄，里面絮满了钞票。

又是一年三月三，梅花飞满天。

五年过去了，十岁的缨子和五岁的梅子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吃东西了！

哥哥振山三年前就出走了，至今毫无音信；父亲还好，今年的正月十六才跟朋友远走他乡，给姊妹俩留下了不少吃的粮食和钱;错就错在他还给姊妹俩留下了一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后娘。

年轻美丽的后娘，能说会道！连那双妩媚的丹凤眼都会诉说着体贴和善良。她最喜欢吃的是豆油煎鸡蛋饼，和美丽大麻花；这都不要紧，自从春尚离开家出去闯世界，她每天招来一群人在家里看小牌赌钱。

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输得家徒四壁！要不是共产党政府管得严，取缔一切妓馆、窑寨和半掩门子等，这姊妹俩肯定也早已经被她给卖掉了！

然后，后娘带着最后一点粮食做的干粮，跟一个勾搭上的赌徒远走高飞了……临走还放下话来：“你们姊妹俩不要恨我！恨你们自己的老爹和大哥吧！我可不是来你们家做老妈子的，一年也见不到你爹几天，把老娘当成什么人了！”。

雇来的马车带着后娘和她的情人转眼就消失在村口外的山梁上。

住在半山腰的姊妹俩，实在放不下脸面出去要饭，每天吃着水缸里的冰块儿充饥！姐俩的心里充满着悲伤和怒火！恨后娘？恨老爹？还是恨哥哥？

当爹爹还没给她们娶后娘的时候，每次有事短暂外出，都会把姊妹儿俩个送到亲朋好友那里短时间寄养，完全不顾哭成了泪人的小姐妹儿俩，拉着他的衣襟不放手！眼看着姐妹儿俩一天大似一天，又有后娘照顾，粗心大意的春尚就这样一去不回头！

绝望的姐姐缨子下定决心要狠狠惩罚老爹和哥哥！要让他们一辈子活在痛苦和自责当中！缨子搂着梅子，姐俩个哭作一团；梅子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饿!饿……”；缨子伤心极了：“梅子，别着急！我们俩换上过年穿的新衣裳，姐姐帮你洗洗脸，梳梳头;一会儿，姐姐带你下馆子，到了馆子里，想吃啥，就有啥！那时，就不饿了……”；梅子停住了哭声，任凭姐姐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梅子闪动着美丽的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很乖地问姐姐：“姐姐，会有马车来接我们吗？我们要是自己走路，我走不动了，你能背得动我吗？你也好几天没吃饭啦……”。

缨子脸上浮上一层神秘的圣光，微笑着看着自己可爱的妹妹：“你越长越大啦，姐姐快背不动你啦！我们等一会儿，坐飞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天堂！那里的饭馆有你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东西，你再也不会饿肚子啦！”

春尚家院子里有两棵树，其中一棵是杏梅，另外一棵也是杏梅！

姐妹俩站在一张凳子上；两根绳子拴在杏梅树一个横过来的大树杈上，一个活扣套在姐姐的脖子上，一根在妹妹的脖子上……姐姐紧紧抱着妹妹的脑袋，按在自己干瘪的胸脯上，妹妹搂着姐姐的细腰！

梅子兴高采烈，缨子却泪如雨下……直到妹妹不停地催她，缨子终于用最后一点力气蹬翻了凳子。

铁子的祖父黑鸿雁这些年来转战南北，九死一生!

1950年，他工作调动来到了辽南大连市复州，任区委书记。家也搬过来了，住在复州县城里，在武家屯正南一百里地的地方。

几年来，他一直想念着在东北辽南攻打大石桥菱镁矿山的时候，那个立了大功的武春尚；当时，要不是看着春尚媳妇儿待产，儿子未成年，女儿年幼，真是舍不得这个天生的战士，鸿雁一定会把他拉到队伍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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