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莫要哭坏了眼,你们安心,祖母定给你们小娘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贺老夫人满头银丝,脸上褶皱横生,听闻府里出了噩耗,即刻动身。路上因马车坏了,休整一日,这才耽搁了。
贺南茵抽泣的肝肠寸断,眼泪哗哗掉,心里的委屈畅所欲言:“祖母您不在的日子里,茵儿过的如履薄冰。”
贺文岩帮腔:“我和阿姐失了小娘痛心疾首,却不让送小娘最后一程,为人孝字当头,这叫我如何面对贺家的列祖列宗啊……”
“小娘到底是侯府女眷,任由贱籍仵作糟践,我心如刀割啊……”
“首饰凭空出现翠湖那,也成了我小娘的不是……”
姐弟俩舌灿莲花,句句哭诉自己的委屈,字字抨击的是贺南嘉,她们断不敢言傅琛半个不是,就将所有错都放她身上。
见惯了姐弟俩的花招,善氏自当听出说的是谁,她非但没有支言片语的帮腔、哪怕是问问缘由也没有,而是端起公正公平的姿态问:“嘉儿,你做了什么?”
好熟悉。
过去十八年,但凡原身参与过的矛盾,每每都是善氏质问开头。原身最初还会理论辩解几句,哭诉娘亲不公,可久而久之发觉不论何事都是她错,就变得敏感自卑。原身养过元绪,还羡慕它有个盔甲傍身,旁人不知都笑原身愚钝,久而久之原身也觉自己愚钝,再不敢出头,就想跟元绪一样躲起来。
往事如风,烟消云散,就像原身的魂魄,不知是投入了轮回,还是如原身死前所愿:再不为人。
望着与前世师父相似的脸,贺南嘉提醒自己冷静。
“祖母,母亲,文姨娘之死不明,为宽慰其在天之灵,女儿才做主让人验尸,并未损坏遗体,保全了弟妹跟侯府的颜面。好在查验过,否则翠湖的尸首怕是都寻不得,只会叫真凶逍遥法外。若传出去,只会叫外人以为侯府护不住后宅女眷啊。”
就你们会添油加醋?
此言一出,着急上火的夏荷微不可见松了口气,冬梅算镇定,她在陆府柔姨娘那见识过姑娘的胆识、魄力,胸脯微微挺立。
首座上的傅琛微不可见地挑眉,后宅是非终究得靠自己,且他觉得贺娘子进退有度、见人下菜,不会吃亏。
贺老夫人倾了上身,下边是南嘉丫头么?口齿怎变机灵了?
善氏见婆母没法做,就拿要紧的话题数落:“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说日后谁当家作主!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你是陆家大娘子,并非贺家,你眼里还有你父亲、你祖母么?”
又来了!
别人能说正妻算什么,受宠才是王道,她不能说嫡庶事实,别人说了最多是恃宠而骄,她说了就是眼里没有长辈。
当真公平。
冬梅夏荷汗都出来了,姑娘平时都会服软认错,回屋后她们自会哄好,可今儿是怎么了?大娘子都责怪起来了,姑娘竟一声不吭。
贺南茵、贺文岩早没惨哭的脸色,而是齐齐坐等好戏的姿态。
傅琛垂了许久的眸动了动,竟是个硬骨头。
“放肆!”善氏狠狠拍桌,振得案几上头的杯盏跳了一跳,她沉了口气,捻手帕指向女儿:“不回遵长的话,是何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贺老夫人笑笑劝:“书琴,她是陆家的大娘子,莫要较真儿。”
成功火上浇油。
“不管你嫁入哪家,永远都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就得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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