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笙前后态度巨变,简直判若两人,可容安还是慢慢相信了他,因为他最后从船舱里牵出一个五岁小女孩,正是他的庶妹裴嘉敏。
此次出行,他竟偷偷将人从府里带了出来。
“我将你们送去平江,之后就去南疆从军,嘉敏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将她托付给你,总不至于要将你们两都抛弃吧。”他如是说,脸上带着一丝自得。
容安破涕为笑,总算被哄好了。
登岸那日的破晓,容安早早醒来,事实上这几日她都没有赖床,因为根本睡不着,整个人都是兴奋的,一睁眼就会傻笑。
她穿戴整齐,犹犹豫豫的上了甲板,裴宴笙正站在船头,凭栏远望。
“你好像很喜欢站在外面。”她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
裴宴笙侧头,目光落在她不施粉黛却楚楚动人的脸上,“是的,我觉得船舱里有点闷,外面更舒服。”
他贪恋外面自由的风,贪恋广阔无垠的天空,贪恋滔滔不绝的江水声,他热爱享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
容安迎着他的目光,禁不住玉颜生晕,到底还没有适应,曾经横眉冷对的人会有现在这样温柔的眼神。
裴宴笙看见她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嫣红,就像天边的朝霞一样瑰丽,便道:“你来的正好,陪我一起看日出。”
容安点头,抬眸看向远处,一轮红日正自江面缓缓升起,水天一色的交界处像一幅被渲染开的水墨画,鱼儿浮出水面,惊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静谧而美好。
她又忍不住转头,目光细细捋着他的侧颜,刀削斧凿般流畅的线条,多一分太硬朗,少一分又偏俊秀,怎么会有这么周正的人呢。
裴宴笙当然知道她在偷看,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远处,心里却渐渐盈满无法言说的欢快和满足,过去的很多年,他都希望她的目光可以重新落回他的身上,专注且唯一,就像现在一样,她的眼里只有他。
“我比日出好看?”他突然转身,将某个专注的姑娘抓了个现行。
容安脸颊急剧升温,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无措的垂下头,她又羞又窘,但片刻后又迎着清晨的风抬起头,水光潋滟的眼中写满认真,“我觉得是。”
这回答倒是让裴宴笙怔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愈深,“所以你喜欢我,其实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被这么直白的盘问,容安脸颊熟透了,不过她可没想着逃跑,而是一边扣着手指,一边看着面前背着手一脸闲适的年轻男人,实诚的点点头。
“我自小养在深闺,没见过几个外男,初来京城见着你着实惊为天人,再说你负有盛名,惊才绝艳,出身高贵,哪个女孩会不喜欢呢?”
好一个憨厚的反问,倒是让裴宴笙无言以对了。
“但是我只是在心里倾慕,你在我心里就像那池中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配不上你。”容安好像打开了话匣子,这两天大起大落,她相信他,可依然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所以……”说到此处,她有些吞吐,但还是问道:“你真的喜欢我吗,喜欢我什么呢?”
裴宴笙看着她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眼神,平江府的李容安就是这样的女孩,有些娇羞却又极度的坦诚,心思单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她认定的人就会满心满眼都是他,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他抬手轻轻划过她的脸庞,这时的她依然是开朗甚至大胆的,还没有被苦难磨平棱角。
“真的,我初见你时,你便印在了我心上,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合我的心意。”只是以前他死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容安看着他幽深如海的眼睛,眼底好像有化不开的情绪。
此时两人面对面,近到能闻见彼此身上的香气,她呼吸微颤,但还是稳住道:“京城繁华之地,有我这容貌性子再加匹配身世的小姐不难找,你怎么就……”
“可她们都不是你。”裴宴笙打断她,眼睛直直地锁着她,缓缓低下头。
“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最后一个字的气息扑在她的唇间,容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甚至微微张开了嘴,一股陌生又强势,温柔又失控的浪潮将她淹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来自他气息的包裹和毫不退让的索取令人昏眩而麻痹,容安再也不能思考更多,就像海上的一叶舟,天边的一抹云,随着主宰她的海水亦或是风飘来飘去,即便是晕头转向也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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