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盖子一看,不稀不稠的白粥热气氤氲,立刻在他低低悬在鼻尖的镜片上洇满白雾,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夏冰洋调头冲纪征竖大拇指:“哇,煮的好棒!”
纪征被他逗乐了,只顾着看着他笑,忽视了锅里需要翻面的煎蛋,于是第二颗鸡蛋又进了垃圾桶。纪征多少有些受打击,连续失败的煎蛋激起了他的胜负欲,决意要煎出能吃的鸡蛋,所以后来夏冰洋和他聊天打趣,他都有口无心的敷衍,或者索性把夏冰洋的声音屏蔽,专心于锅里的第三颗鸡蛋。
夏冰洋在他面前渐渐讨不到存在感了,觉得没意思,就离了厨台坐到纪征刚才坐的沙发上,看纪征刚才看的那本杂志。
十几分钟后,纪征把早餐端上餐桌:“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夏冰洋频频去瞄在他对面的纪征,纪征则心无旁骛地吃饭,顺便和他聊起了正事:“昨天我给你的那根头发,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那根在韦青阳别墅花圃里找到的头发,他趁闵成舟没留意,揪下了一段,交给了夏冰洋。闵成舟在12年的司法系统中配比不到和从头发中提取到的DNA,那最后的希望就在18年的DNA信息库中。
夏冰洋拿起手机查看了一遍信息,道:“还没有,DNA配比需要时间。今天晚上我们去看话剧好不好?”
他说话颇具跳跃性,纪征反应了一会儿才跟上他的思路,抬头看着他:“话剧?”
夏冰洋咬着汤匙,向上翻着眼睛,边回忆边说:“好像是什么戏剧节,门票还挺难弄的,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觉得你应该会想看。”
“你有时间吗?”
“和你在一起,当然有时间了,挤破头也得挤出来。”
纪征眼神一动,却面露犹豫。
夏冰洋以为他对话剧不感兴趣,道:“不想看吗?那咱就不看了,咱们去看电影。”
纪征依旧不说话,掩饰什么似的垂下眼睛,但眼神里的寥落已经跑了出来。
夏冰洋忽然就懂了,慢慢放下汤匙,看着纪征问:“你待不到晚上?”
纪征不太敢看夏冰洋的眼神,他很怕看到夏冰洋失望的表情,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他拿着汤匙缓缓搅动碗里的白粥,顿了片刻才道:“我......下午还有事。”
夏冰洋不再问了,他也没法再问了,纪征当然还有事要忙,纪征自己的事,纪征要帮他忙的事,或许等待纪征去解决的事项丝毫不比他少,甚至比他还要多。
夏冰洋‘哦’了一声,理性让他就此沉默,但是感性让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但是我才刚见到你。还不到一天。”
这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但是纪征却无由觉得愧疚,勉强笑道:“下次,下次我陪你多待几天。”
下次是什么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夏冰洋陡然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伤感,他讨厌这样,他不想把和纪征有限的时间用来伤春悲秋,他想打起精神,但是他已经有了后顾之忧,做不到及时行乐。他也不想做回在外人面前假意奉迎,虚与委蛇的夏冰洋。他现在不高兴,很不高兴。
所以他起身离开了餐厅,独自站在落地窗边,随便找个地方看着,只给纪征留了一道背影。
纪征看着他,慢慢走过去,站在窗边面朝着他的侧脸,道:“冰洋,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夏冰洋把头低下,又把脸扭开,躲避他的视线,道:“没有,这不是你的错。”
他不是在使脾气,但却很孩子气,又说:我知道我不应该生气,但是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从他的这几句话里,纪征听出了自己的自私,打他答应夏冰洋和夏冰洋在一起时,他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自私的事,只是当时夏冰洋没有意识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吗?
所以,纪征问:“你在生我的气吗?”
夏冰洋看看他,眼神稚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不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和我一样。”
纪征想说‘我不生气’,但是看着夏冰洋好像压抑着什么东西的脸,和他隐约发红的眼圈,他忽然懂了夏冰洋不是在生气,夏冰洋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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