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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聂元生微笑着道:“太上皇或许忘了,当年高祖临终前不久,问过太上皇差不多的话,太上皇两答两遍不喜男子,才有高祖临终力保陛下承位之事……也许太上皇不曾留意,太宁七年采选,即高隆徽、叶顺华那一批妃嫔里,随叶顺华进宫的女子云梦如,后来嫁了高家十一郎的那个……她的姑母云香儿,当年因家贫入宫伺候,因是寡妇,后被挑去安平王府做司帐……结果不久之后,不但她死了,因为这云香儿不时送些东西回家,连合家满门都被灭了……”
姬深究竟素喜女色,听到此处顿时明白过来,骇然道:“难道大兄喜男色竟然……不成?但世子和那庶女?!”
“太上皇说的没错。”聂元生讥诮着道,“安平王……嘿,也正因为云香儿为安平王教导人事不成,无奈之下回禀,事情让高祖知道,结合安平王私下描绘牧齐画像,高祖令太医为安平王彻查……太医言安平王虽然不至于不能延续子嗣,但也定然是极艰难的……高祖既惊且怒,赐死云香儿后,亦让太医闭了嘴,这件事情,连太后都不晓得……不然太后怎么会竭力的撮合嫡亲侄女与长子?哦,安平王妃仿佛因此认为太后有意如此,因此当初特意挑了陛下来往,却是冤枉了太后……”
他嘴角笑容淡淡,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至于世子与庶女么……世子仿佛是太后催促子嗣,安平王妃羞愧对人言安平王不成,急怒之下,从荣昌郡夫人那里弄了些药,这才有了世子,不过也因此,安平王此后仿佛……嘿嘿!所以安平王世子固然是安平王唯一的子嗣,安平王对他到底有些怨怼的,毕竟安平王妃想要个子嗣交差,猛药下去固然如愿,安平王却自此不能人道……他想不恨这世子也难啊!”
姬深听到了此处,却仍旧狐疑道:“你究竟与安平王怎么结的仇?”
“太上皇何必着急?”聂元生淡然道,“仇不是我结下来的。”
姬深皱眉问:“是谁?”
“是家祖。”聂元生爽快的道,“太上皇可知道雷墨为何会一到永巷就染病,一染病就送出宫……至今都没归来?”
他忽然提起雷墨,姬深一片茫然:“什么?”
“当年发现安平王私下绘牧齐之像的就是雷墨。”聂元生看着他,一字字道,“他发现之后不敢禀告,不敢不报,就寻了家祖求助……”
姬深疑惑道:“以聂介之的手段,即使将此事禀告给了皇祖父,想不叫大兄知道也不难……何况如此来说应该大兄报复你们,为何是你们处心积虑的要杀大兄?”
聂元生淡然道:“太上皇,安平王当时年少。”
见姬深还是没有明白过来,聂元生哂道,“太上皇才登基的时候也是年少得紧,那时候喜欢太后跟前叫方丹颜的侍女,一心一意要封妃……但后来遇见了先右昭仪,陛下如今还记得方丹颜的样子吗?”
“聂介之……他是怕你被……?”姬深如梦初醒,额上冷汗落下——“不过是几幅画,聂介之竟然想得如此遥远?”
聂元生自嘲一笑:“论俊秀臣自认不及太上皇,但在男子里也算出众了,家父去的早,家祖难免多疼爱臣一些,何况叔父不擅为官,家祖对臣是寄予厚望的……怎么肯让安平王有毁弃臣之前途的可能?”
他肃然起来,“女子尚且有‘以色事他人,色衰则爱驰’,男子以色进取……嘿嘿!不论本身才华如何,但凡沾染半丝,满门声誉也都尽毁了!家祖未能及时保住家父性命,已是摧心之痛,自然要为臣计算遥远……再说,昔年商臣见纣王用一玉碗,即言商将亡矣……家祖焉能不防安平王?”
姬深怔怔出神——他一直以来以为仿佛是天经地义一样的帝位,原来是因为嫡长兄长喜好男色到了连延续子嗣都困难的地步才有了机会……
而且安平王最终失位,即使聂元生没有明说,但姬深已然明白,高祖对安平王警惕到了临终还要当着群臣的面为自己巩固地位,这里面没有聂介之担心自己俊秀的孙儿将来为人禁脔因此刻意为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聂介之来说,长子早逝,次子平庸,延续聂家富贵的指望,就是亲自抚养的长房长孙,何况,即使聂元生不入仕途……他是聂介之的孙儿,终究难免要与皇家打交道的,一旦安平王得势,聂元生将何以躲避何以反抗?
聂介之为大梁的建立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当然高祖也给予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他从一介布衣到位极人臣,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孙儿有受到如此羞辱的可能?
因此从发现安平王喜好男色起……聂介之怕就决定要断了他得势之路了,不仅仅是储君的位置……甚至连广陵王,所谓看似温良实则糊涂的评价固然是对的,但若广陵王当真为帝,怎么也要比姬深好得多!至少他肯听劝谏、与广陵王妃恩爱和谐……
然而高祖却还是越过了他。
恐怕聂介之在其中出力不小——广陵王不比安平王小多少这是其一,二来他与安平王的关系一直不错,这从当年安平王唆使他为自己请封庶女受了责罚,回头又几次哄了广陵王为自己出力出面,广陵王仍旧没有拒绝可以看出来。
既然广陵王和安平王关系如此之好,那么即使是广陵王继位……安平王依仗其势,难道聂家就能抵抗吗?
这是出身寒族的悲哀……倘若聂介之不是寒族,哪怕如高七一样仅仅只是世家一个旁支庶出,也不至于如此惧怕安平王……
姬深喃喃道:“那么皇祖父亲自抚养朕,也是聂介之进言?为的是让朕与大兄、二兄并母后疏远?”
聂元生点了点头:“不错!”他叹了口气,“太上皇的帝位,可以说有一大半是因家祖而得,太上皇怕是不知,当年安平王世子诞生后,先帝可是极想立嫡长子的,若无家祖手段……太上皇的指望实在不很大,毕竟,太上皇由高祖亲自抚养,也不是在先帝跟前长大的,而安平王,却是先帝一手教导抚养!
“此外这些年来,臣在太上皇身边,得太上皇庇护信重,亦为太上皇尽心尽力操持政务……曲家如今即使起复但也元气大伤,营州苏家合族来归……这两处,是家祖叮嘱必要解决,以作他撺掇高祖亲自抚养并立太上皇为储君的补偿……这么算下来,臣并不算欠太上皇的,太上皇以为如何?”
“朕还是不明白。”姬深怔怔道,“这些事情朕并不知道,大兄……也被你借口白虹贯日镇灾杀了,你为何还要弑君?你当知道朕对你之信任,即使有他人将这些事情说与朕听,朕也未必肯信……以你的口才,朕多半还是信你的。”
聂元生沉默了片刻,简短道:“姬恊,应该叫聂恊!”
“你!!!”姬深脸色瞬间通红!他暴跳起来——随即被聂元生反手制住,姬深大口喘息着,嘶喊道:“你想扶他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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