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东头是他固定的座位,他走进包厢,坐在栏杆前。
一身月白色宽袖襕衫随意一甩,他惬意地端起茶盏,半闭着眼,听着楼下的浅吟低唱。仿佛此刻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台上唱完一曲,半晌无人。突然执板一响,一声婉转的笛音飘了过来。
一个窈窕女子莲步轻移,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进到台上。牙板数声敲,如泣如诉的小唱便如缕缕丝线般在瓦舍散开,台下鸦雀无声。
高玉书猛地睁开眼,双手紧握栏杆,目光停在唱台上。
“……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
那女伶身段婀娜,声音如丝绒般熨贴人心。高玉书用手指轻敲桌沿打着拍子,眼神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各个雅间都有赏金送上了台。高玉书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小二,又跟他耳语一声。不一会儿,楼下那个女伶就进来了。
“高侍郎又来捧场了?小柔特意上来给大人敬一杯酒,以表谢意!”
小柔柳腰轻摆,端着酒杯嫣然上前,说话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小柔敬高官人一杯,愿官人春风十里,早步青云。”
高玉书眉眼舒展,心情大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屈身行礼的小柔笑着说:“坐下吧,陪我喝两杯。”
“是!谢高大人赏脸。”小柔笑吟吟的站直身子,抬起了头。
一张脸轮廓分明,两道弯月眉,大眼深眶。笑起来斜挑的眉眼和微皱的鼻梁,竟和惜云有七八分像。
“若无执念在心头,人生何处不清欢……”
高玉书把小柔搂进怀中,眼神迷醉地抚摸着她的脸。
“你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舍不得。过几日,我带你去城南观音庙赏梅吧。”
“真的吗?大人愿意带我出去?”小柔惊喜地看向他,一双嫩藕似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一楼黑暗的角落,一身玄青色的衣袍坐在墙角,眼睛却没有看戏台,而是混在人群中,抬头看向高玉书的包厢。等小柔站在栏杆前时,他一看清她的脸便瞳孔一震。
两日后便是虎翼军斥侯营护送张止行回京的日子了。
这几日,城南农庄守卫格外森严,哨兵昼夜不停地换班巡逻。谢珩找不到空子翻墙进去,只能在墙外看着干着急,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他让天苍转告寒霜,方达和天玄一定会派人去抢张止行,他们趁机抢走惜云,让寒霜和他们里应外合。
初九。天还没亮,天玄就领着一队人去了城南农庄。守在墙外的谢珩和天苍使了个眼色,带着一队人悄悄跳进了土墙。
院中寂静无声,谢珩一马当先,轻轻推开惜云的房门。
“唰”的一声,一柄锋利的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方达就如一尊冰雕站在门口,眸中射出愤怒的厉光。
“谢珩,你不害死她就不罢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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