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牢房悄无声息,走廊尽头隐约传来骰子撞击瓷器发出的清脆叮咚声,偶尔听到人喊声,声音中难掩赌赢后的高亢和兴奋。
楚玉吹灭桌上蜡烛,借着窗外朦胧月光,合衣躺下。
白天的梦境再次浮现眼前,温润的水流,奇妙的香味,身体交缠的快感,以及那张模糊不清的男人脸。
“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只要记住此时此刻,你是我,我是你……”
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感觉骨头都酥了……
昏暗中,楚玉睁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这么好听的声音,他一定长得很英俊吧!也许~”脑子里突然闪过武元昊的脸,不由吓了一激灵,连忙打消念头,自嘲道“真是个花痴!不过一个梦而已,弗洛伊德式的梦,没什么大不了!”想到这一层,心中顿觉释然,翻了个身,不再细想。
倦怠很快席卷全身,不消片刻,渐渐进入梦乡。
‘羽沉河上,奈何桥畔,公子寻觅,天命真女……’
凝滞的空间,四周茫茫一片,一片孤舟,飘飘悠悠缓缓荡来。楚玉发觉自己再次回到跳崖后的那天,脚下是幽深静谧的水面,每一步都会激起阵阵涟漪,抬头望向远方,天水相接处偶尔有亮光闪过。似乎与那亮光呼应,她竟然感觉脚下水面似乎酝酿着某种能量,虽然无风无浪,平静无波,但这表面的平静更加重了心底的恐慌。
她四处张望,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一种诡异的寒意仿佛从脚底顺着血液缓缓向上蔓延……
前方水面上浮现一座白玉石桥,桥墩镶嵌明珠,昏暗中光芒璀璨,映出桥上两个人影。
“喝下去!”女人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切与她无关……”男人回应道,他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像……
“你真想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女人的质问如雷霆咆哮,楚玉感觉脚下水面在微微颤抖。
“这与你无关!与她更无关!”男人回头看过来,楚玉下意识地蹲下身,她不想打扰对话,或者说,她想听到更多接近真相信息。昏暗中,她悄悄抬头端详,明珠光芒映出男人英俊的脸庞……心中大吃一惊,竟然是他——武元昊!
那女人也转过身,顺着男子的视线看过来,然后手指在空中划了一朵彼岸花,轻轻一吹……
一股细细的香气迎面袭来,仿佛群蜂将她密密包围,奇妙的香气顿时激活沉睡的记忆:温润的水流,氤氲的空气,修长的手指,强壮结实的臂膀,男子暧昧的呼吸……
楚玉掩鼻屏息,试图摆脱这段令人心神不宁的记忆。然而,那香气似细针无缝不入,眼睛里,耳洞里,甚至每一个毫毛孔,通通成为它们专用门户,畅通无阻。呼吸间,楚玉如堕入一张无数细针织成的密网,细密尖锐的针尖无孔不入,带着逼人的寒意刺入她身体。转瞬间,四体百骸已沦陷在细针香气阵……
楚玉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灿烂的阳光照在脸上。
一名小内监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她,“王妃不用着急,出了这永巷,就是安福门”
楚玉恍惚如梦中,晕晕昏昏地跟着向前走,脚下是湿漉漉的青石板,稍不留神脚底便是一滑。
“大胆奴才!惊了太子的驾,该当何罪!?”迷迷糊糊中忽闻前方传来刺耳的呵斥声。
楚玉迎头望去,只见丈余之外,一乘步舆停在甬路中央,周围簇拥着十几名内监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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