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凝视她的侧脸,她却看着车窗外。
再不知不觉,时间就快到了圣诞。
巴黎的朋友早就蠢蠢欲动策划着度假。或者飞到一干热带海岛,近点的就是一起滑雪。
赵想容和阮妹他们去瑞士滑了三天的雪,回来后到熟悉的沙龙,准备做个头发,漂漂亮亮的迎接新年。
赵想容坐在靠椅上时还看着手机,她们正提前两个月审春节的版面。除此之外,杂志试着和一个潮牌接洽合作,想做一次联名快闪,品牌方要她们编辑部帮忙选品。
赵想容也请Patrol帮着把关。Patrol倒是愿意帮忙,但他这人说话依旧特别酸,说什么一届时尚女刊主编居然沦落到自己下场卖货哈。
这时候,周津塬发了条微信:你在做什么?
赵想容随手就删了。
她来做头发的高级沙龙,今天招待的都是中国女客。旁边坐着的女人,穿着香奈儿上一季的外套。她是跟牛津读EMBA的老公陪读的,但经常跑到巴黎过周末和过圣诞。
这位香奈儿太太极度推崇英国,之前不停地说什么女王啊贵族啊舞会啊,喋喋不休一个多小时。不过今天,她居然聊什么学业。“……其实啊,英国有全欧洲和全世界最好的高等教育,其实呢,法国的教育还好,几大高商的学费都不便宜。”
赵想容是烫染,花费时间略久,等待时有专人在后面给她按摩肩颈。她放下手机,懒洋洋地坐着。
“但我跟你们讲,我最不喜欢的是去德国留学的人。因为国内去德国留学的,图得全是在德国不用掏学费。只有又穷又假正经的人去德国留学。”她说。
香奈儿太太看样子是个全职太太,却拼命显示自己能很犀利讨论话题的样子:“……现在的博士学位都水得很,是个人都能读博士。那些跑德国读博的,基本是工科,好多都是政府公派来。公务员呢都闷骚,就爱搞婚外恋。还有一种是国内混个水博士,跑欧洲混一年博后,回国内二流大学拿教职混日子。”
她总结:“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到慕尼黑读博,平时穿的那叫一个土。一女的,整整半年都不剪头。远远地看,哎呦喂,和捡垃圾的没什么区别……”
赵想容突然就侧过头,她插话:“你看不出她和捡垃圾的有什么区别?”
“嗯?”对方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接茬,微微慌乱后说,“哈哈哈哈我就这么形容。”
赵想容说:“我告诉你有什么区别——你那朋友,只需要来一趟美发沙龙,掏几百欧,剪个头发,就能回去继续当博士。而你呢,无论怎么修刘海,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方同样是个骄纵性子的贵妇,闻言猛地红了脸,回呛说:“多管什么闲事。我说自己的朋友你都要问?”
赵想容伸手扯下台面的一枝菖蒲,慢悠悠地玩了会,才嘴角含笑说:“亲爱的,我的闲心快赶上你的优越感那么多了。”
身边的人哄笑成一团。
大家显然更尊敬也更偏爱赵想容,没人搭理那个香奈儿太太。场面只有几秒的冷寂,话题很快转到别的更轻松的方向。
赵想容舒适地靠在沙发里,任人给自己一缕缕地仔细卷着头发,继续看着手机。等发型师结束后,她仔细照了会镜子,拎起包,直接推门走了。
但等回到家后,她发现自己依旧带着情绪。
不仅如此,赵想容居然被气得一晚上都睁大着眼。
其实以往,她在工作和生活里听这种明里暗里踩别人的话不要太多,甚至她自己也爱说爱听。时尚圈先天就有动不动觉得别人丑挫胖的刻薄传统,大多数时间就听个乐,不能当真。
但到了凌晨两点,赵想容目光依旧盯着插在床头的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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