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纱帐子里的人儿憔悴又忧伤。
说到这里,就是萧碧玉没有明说,瑰月也猜到了一二。
原来,萧昊明的生母还在人世!当年,她或许是用了某种特别的方法,让众人以为她死了,这对于一个谙熟花草药性的人来说或不是什么难事吧!然而,离奇诡异的却是,这位不但没死,还去南诏做了南诏王的宠妃。一个已婚妇人的人生有这样的转折,绝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反而说明她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是值得同情的。再然而,这位因此怀恨,居然引南诏之兵同西戎人合击故国的同胞,造成五万儿郎战死藏地,这又是不可原谅的。
回看萧碧玉,李瑰月不敢问她后来的遭遇是什么样的,可以看出,她必然是身心受到了巨创,才会从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憔悴伤感的样子。联想到碧玉是因为出门找她,才会遭遇后面的不幸事情,瑰月愧疚难当,眼泪就忍不住“啪嗒”掉下来。
“诶,你怎么哭了?”萧碧玉回过神来,看瑰月为她难过掉泪,心痛地为瑰月抹去眼泪:“这是我的劫数,我就算是待在萧家,这些事难道就不会发生吗?你不要难过了,一切与你无关!”
怎么能说与她无关呢!如果萧碧玉待在家里,固然改变不了她母亲在南诏兴风作浪的事实,但起码,碧玉不会受那么久的囚禁之苦,还……
瑰月沉痛地看着萧碧玉尖削的下巴,眼泪掉得更凶。
事情过去很久了,萧碧玉很少回忆后面的事情,因为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一再面对那样难堪而又恐惧的场面,幸好,后来他来了……
睁大凤眸,萧碧玉恐惧地看着查罗巴,用眼神问他给她吃的什么药。
查罗巴蹲下,深沉地看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你送给他人,但是我如今自身难保,你也自求多福吧!”
查罗巴走了,不过一会儿,萧碧玉就感觉心跳加快、浑身燥热,似有一股力量要透体而出。
从前,萧碧玉也偷偷看过一些话本子,她猜测自己是中了书里说的一些江湖末流坑害良家妇女的药物。她萧碧玉难道就此要成为一个见都没见过男人的玩物?她死死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清明,此时此刻,她要维护自己的清白,不为萧家,而是为她自己。
大约是后来的药力太强劲了,反而冲淡了前面药物的效力,萧碧玉渐渐感到手脚有了一丝丝力气,她试着开口,居然能发出嘶哑的“哼哼”声!
正当她庆幸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红色饰虎皮长袍的中年男子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碧玉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儿,她是被文武名士教养大的闺秀,自然知道,红衣饰虎皮,必然是南诏贵族。
男人进来就兴味十足地打量萧碧玉,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地,说明了他的好心情。
“哈哈哈,查罗巴这个狗奴才,哪里找到了这样的宝贝,你真的很像那个女人啊!”
男人眼里冒着贪婪的光,嘴角噙着奸诈的笑,完全把萧碧玉当做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他予取予求了。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一国贵族,这样猥琐下流的样子,也是令萧碧玉不齿的,她也不掩藏她的鄙夷。
皮罗异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用这样鄙夷眼光看他。
他的母亲是王宫里的一名末等婢女,他出生就比别的王子身份低微,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兄弟们这样鄙夷地看他。
后来,皮罗阁继承了王位,其他兄弟多有不服的,都被皮罗阁无情绞杀,只有他忠犬似地跟在皮逻阁身后效力,反倒保全了性命。
金铃夫人从大越被送过来的时候,他就垂涎三尺了,这个中原女子有南诏女子没有的神秘魅惑力,他太向往了,但她看他的眼神居然也是鄙夷的!
皮罗异常常又羡又妒地看着金铃夫人对王兄各种讨好,然而王兄似乎只把她当做一个玩物。有一次,群臣聚会,王兄竟命金铃夫人穿着极暴露的轻纱当众起舞。金铃夫人尽管委屈,也不得不依命起舞。
大臣们喝得酒酣耳热,金铃夫人婀娜地穿梭在这些人身边时,有些不老实地就大着胆子去摸一把王的宠妃,吃不到,就是过过手瘾也是好的。胆子小的,也嬉笑着尽往金铃夫人那薄透的衣裙遮挡不住的春色深处去看。
现场唯独皮罗异没有这样做,不是他不敢,而是他太了解王兄皮罗阁了。皮逻阁的玩物,哪里容许旁人触碰?!
皮罗异也鄙夷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从前总看不起他的人,大约活不久了。
果然,第二日,那些对金铃夫人动过手脚的人都被处死了,一些眼光过于放荡的人也被降官去爵。一时朝中上下都在传颂大王是如何如何地宠爱金铃夫人,只有他知道,不是王有多宠爱金铃夫人,而是那些丢命的大臣触碰了王的底线罢了。
一群愚蠢的人?皮罗异在心里冷哼,觊觎王的东西,就要先扳倒王,否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果然,机会只留给心里有成算的人。金铃夫人就算在南诏权势滔天又怎么样,当大王觉得她的行为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的时候,他依然选择要舍弃了她。就算是他已经被金铃夫人的仙酒腐得蚀形销骨立,他也要保住他的王位和王国。
唯一让皮罗异遗憾的是,原本他等着金铃夫人失势后一亲芳泽的想法落空了,金铃夫人逃之夭夭,遍寻不获了。
满怀郁闷的皮罗异开始找金铃夫人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男宾们的晦气,其中查罗巴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查罗巴这个人,是金铃夫人最忠心的男宾,据皮罗异猜测,查罗巴对金铃夫人已经超越了肉体上的需要,而上升至男女间的情爱了。这样忠心耿耿的男宾,金铃夫人也能弃如敝履,可见其人的凉薄寡情了。
当然,这丝毫不妨碍皮罗异对查罗巴的刁难。作为王上唯一在世的兄弟,他重新掌握了大权,不在这个时候公报私仇一下,太对不起自己了。查罗巴也是曾经用鄙夷眼神看过他的人,当然彼时,他仗的是金铃夫人的势。
似乎很懂皮罗异的心思,查罗巴就献上了萧碧玉,只求换得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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