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235章 共赴朝阳（第1页）

她的思绪好似停了一拍，愣愣的望着那鲜红的眼泪从石窟窿里缓缓流下，要不是家旺在她脚边急得流口水，她甚至都快悲伤到忘记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天啊……洛先生你看啊……”待她魂灵附体，回归现实，难以置信的指着石像的血泪语无伦次道，然而他已经在冰冷的废墟里奄奄一息了。

他没有力气给与她任何回应，即使简单的呼吸也让她精疲力尽，她俯下身，泪流不止，喃喃开口：“你快看啊……石像真的流泪了……我该怎么办……”

望着他比月色还惨淡的脸色，她泣不成声，在纷乱无章的脑袋里整理思绪：苏柒柒此时此刻你必须冷静下来，阎王泪，要拿到阎王泪！

她低下头四处寻找可以收集眼泪的器皿，布满尘埃的视线里只出现了一只灰蒙蒙的水壶，这是晨风带来的，也是唯一可以收集眼泪的器皿。

她手忙脚乱的捡起水壶，打开盖子，里面还有一些水，她把所有的水都给了他，水顺着他的嘴角留下，不知道他喝进去多少，她再次俯下身，贴着他的耳边说：“洛先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一定要撑住啊，我已经找到阎王泪了，我求求你，一定要撑住。”

她紧紧拿着水壶，把手伸进纵横交错的废墟的空隙里，努力朝着石像靠近，可稍微动了一下，掉落的砖块便砸向了她的手臂，她疼的松开手，水壶掉在了地上。她艰难的摸索了好一阵，才重新拿起水壶，尽管手臂已经被压的伤痕累累，可她还是努力把水壶的口对准石像的眼泪，她的手瑟瑟抖，而阎王泪也在源源不断的流进水壶里。

尽管大部分血泪都流了出来，可好在她也接到了一点，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她艰难的收回手，把水壶放在耳边晃了晃，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

只要喝下阎王泪，她就可以见到过世的爱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时光的流逝，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可她放下水壶，黑暗中还躺着一个为她倾尽所有的恩人，如果她就这般离去，那么欠他的命又该如何偿还呢？

她捧着那瓶神秘的圣水，在破晓之前陷入了真正的黑暗，直到这时她才恍然清醒，原来这么多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在言青和晨风的指引下生活，离开了他们两人，她的世界一片荒芜。

而此时他滚烫的鲜血已经将冰冷的地面染红，再不救他，他会没命的。可如今能够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阎王泪给他喝下，哪怕只是争取到宝贵的十分钟也好。她颤巍巍的拿着水壶，再次俯下身，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她还是贴在他耳边说：“洛先生……你可以代替我去见言青吗？我已经想清楚了，若你看到他，就请你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后悔与他结为夫妻，哪怕注定我们之间是一场阴阳两隔的奔赴，我依然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他唯一的妻子，此生，来世，至死不渝……”

说完，她把水壶放到他的嘴边，慢慢的将石像的血泪倒入他的口中，感觉还剩一半的时候她便停下了手，还有一半，是唤醒他的时候用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剧烈的心跳持续了很久很久，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才把颤抖不已的手放到他的鼻尖，果然，此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相信他的灵魂一定在寻找一片安稳之地，然后他会遇到言青，把她的相思与承诺全都告诉他，然后他就会带着她的心愿投胎转世，开始新的人生，这分明就是最好的结局，可为何她的心还是疼痛不已呢？

她趴在他的身旁轻声抽泣，好像害怕吵醒他沉睡的灵魂似的，她不敢大声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渐渐冷却的鲜血上，他若再也醒不过来，她就要背上这种罪孽孤独的度过余生。

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惧怕黑暗，也没有一刻，如此期待黎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废墟照射进来，照在破碎的石像上、斑驳的墙面上、还有他们两人渐渐枯萎的身体上，同时又有无数颗细小的尘埃充满生命力的在微光中飞舞。

支离破碎的女孩依附在那片她赖以生存的血地上，阳光慢慢爬上她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脸庞，她还守着那个遥远的梦久久不肯醒来。

直到他的声音打破沉寂，穿过废墟，毫无预兆的传入她的耳朵：

“柒柒……天亮了……”

她万般惊喜，又万般诧异的抬起头，双眼朦胧的凝望着先一步醒来的他，她还没有将剩下的阎王泪让他服下，他怎么就自己醒了？

“是啊，天亮……你说什么？”猛然间有种异样的感觉袭遍她的全身！她瞪大双眼望着那个在阳光下朝自己缓缓伸出手的人——柒柒？洛先生平时都是叫她“苏小姐”的，可现在，他却叫她“柒柒”！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他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眼睛里似乎藏着日月星辰，他再次开口的刹那，她的眼泪再次决堤！

“天亮了……没有想到……此生还能与你共赴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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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可能……”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埋头哭泣，他立刻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就像过去无数个黑夜里，他在星辰下给予她所有的温暖一样。

“是我……柒柒……你还记得我们的暗号吗？在天愿作……”他还没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不顾一切的抱住他，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过去与未来所有的拥抱都化为这一刻的永恒，哪怕此刻天崩地裂，也毫不畏惧，因为她终于抱住了那个她深爱的灵魂，并无比奢侈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我每天都在认真抄写经书，我希望那些经书可以换你一日自由，也期盼你能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来到我的身边，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你一直都没有来。我怕，我怕我真的失去你了，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想你，都快疯了。”

“我一直都在啊。”跟她剧烈的爱与依赖不一样，他的爱是清风拂面，是细水长流，是在排山倒海绵延不绝的爱意之下还能克制住颤抖不已的手，轻抚着她因哭泣而此起彼伏的肩，用所剩无几的时间不厌其烦的抚平她的情绪。

“我看到你做了端午的香囊挂在窗台上，也看到你做了好吃的点心放在我的牌位前，你每天为我诵经念佛，想尽办法见到我，这些我都看得到，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永无止境的自责，便再无其他……所以，柒柒，不要再为我这么做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她依附在他怀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身影，少年的眉眼也在阳光的映照下变得格外灿烂，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他所剩无几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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