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跟着周檀,熟门熟路地直上四层,来往的侍女似乎都认识他,默不作声地将他引入了一间女子闺房。
房门甫一开,曲悠便闻到了屋内清甜却不腻人的梅花焚香。
叶流春举了一把圆扇坐在桌前,柔荑被握在面前白衣男子的手中,那男子听见有动静,便笑吟吟地回头打招呼。
竟是白沙汀!
周檀毫不意外,径自走到桌前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以眼神示意她也坐,曲悠应了,坐下之后才恍然大悟:“十三先生说要带我们找人询问之时,你就知道他所说的朋友是谁了?”
“他身上是‘雪中春信’的味道,”周檀淡淡地答道,“寿阳公主梅花香,只有春娘子出了名地爱用。”
叶流春掩面盈盈一笑:“周大人聪慧。”
她转头看向曲悠,眼波流转,有千百媚态:“想必这位便是夫人罢?”
她生得不过中人之姿,没有曲悠想象中花魁娘子那般的艳冠天下,但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情,惹得人心生怜爱。
曲悠痴痴地盯着对方,没有说话,倒是叶流春先咳嗽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早听说过曲姑娘之名,好一朵挂雨铃兰,我见犹怜,周大人好艳福。”
周檀却冷道:“还请春娘子帮忙。”
曲悠回过神来,立刻从偏长的袖口处掏出了那枚珠花,叶流春接过,正在细细打量,白沙汀便热心地抬手为几人添了茶:“托周大人的福,要不然我也没法这么早便出昭罪司……”
曲悠奇道:“你是为何进去的?”
白沙汀干笑了一声,瞥了周檀一眼:“那天喝多了,在汴河船上闹了点误会。”
“醉酒闹市,调戏良家子,和人打起来了。”
周檀凉凉地道。
曲悠刚想问一句他是怎么知道的,便听他继续道:“周杨虽是个混账,好歹比你聪明些,知道不能动手。”
“他那是讹我!”
白沙汀愤愤不平,“他出身军营,被我打了也是不痛不痒,转头就叫人把我抓进去了,还装可怜!”
他啧啧两声:“周大人这个弟弟可得好好管教了,你以为只有我是昭罪司的常客?他纵马闹市、撞翻摊贩,还口出狂言,出了事就把你拉出来,我看你在市井之间的声名,多半都是他给败坏的。”
叶流春端起他刚倒的茶喝了一口,有些无奈地柔柔拍了他一下,于是白沙汀立刻闭了嘴。
“这枚珠花是东街刘氏匠人铺子里做的,汴都十分时兴的发饰,走在街上都能看到许多一样的。”
曲悠“啊”了一声:“那岂不是很难找到买它的人?”
叶流春却摇了摇头,将珠花之下一个镂刻精细的标识指给她看:“恰恰相反,刘氏匠人的这枚珠花之所以时兴热卖,是因为他与擅雕刻的娘子出了一个奇策,凡是来购买这枚珠花的人,皆可镂刻姓名于其上。有许多年青子将其作为定情见证,共同刻下名字以表珍重,故而虽市价偏高,还是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你看,这便是两个姓氏镂刻的图案。”
曲悠仔细观察,却发现那两个字是篆体,她看不懂,刚刚放下珠花,叶流春便道:“周大人记下这图案,到刘氏匠人铺子中去,他们做这生意要录纹样,有凭证,找起来不难。”
周檀立刻起身,朝她微微示意:“多谢。”
他转头向外走去,见曲悠没跟上来,脚步便迟疑了几分。曲悠对漂亮姐姐颇有不舍,只好约好改日再来看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春风化雨楼。
汴都已然入夜,花灯沿着春风化雨楼点了一串,顺着汴河远远地延伸到最热闹的樊楼楼群中,满街都是荡漾的欢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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