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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静,烛火摇曳。解挽舟端来一盆水,一点一点为单阳清洗身子。伤口的血都凝住了,衬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更是触目惊心,显见少年在那一段时间,必然过得十分艰难。解挽舟双手微微发抖,悲愤莫名,忽觉单阳身子一动,解挽舟一抬头,见他正慢慢睁开眼睛,忙唤道:“单阳——单阳——”
单阳的目光游移,脸上忽现惊惧之色,解挽舟忙拉住他的手,道:“是我,解哥哥,单阳。”少年看清眼前人,轻轻吐出口气,用极微弱的声音道:“那些……那些坏人……”
解挽舟强忍住胸中怒火翻腾,紧紧握住单阳,道:“你放心,我把他们都杀了。”单阳半阖着眼睛,不知听清还是没听清,突然一皱眉,呻吟一声:“解哥哥,我疼……”
解挽舟再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哽咽着道:“楚绍云去拿药,一会就不疼了……”单阳努力转过头来,道:“解哥哥,我想娘,我想回家。”
解挽舟一字一字地道:“单阳,我一定送你回去,回去和你娘、大哥团聚。”单阳眼睛一亮,隐隐露出一个笑容,又渐渐暗淡下来。解挽舟一直握住他的手,直到那双眼睛里再无光泽。
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单阳的身上,一把抓过长剑,“倏”地站起,风一样卷出门去。
岛上弟子正在用膳堂用晚膳,只听得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解挽舟一身寒气,拧眉竖目立在那里。别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井微大笑,道:“我就说他得来,你瞧瞧,哈哈,这次得我第一个。”井微斜着尖尖的下巴,乜着眼道:“都在那小子身上玩三次了,我不信你还行。”井微嘿嘿一笑,看着解挽舟一脸涎色:“咱们走着瞧。”
解挽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狂怒无以复加,也不说话,提剑便刺。他一心想制这两个禽兽于死地,一上来就是杀招,剑光霍霍。井微侧身避开,拿起桌上饭碗一挡,口中道:“看看,够劲吧。”
井奎笑道:“不错不错,这一剑刺得有味,再抬腿踢一踢。”
两个人一边躲闪一边说笑,井微顺势还在解挽舟腰上摸了一把,拈着手指一眯眼,道:“真细,哈哈。”
解挽舟俊脸涨的通红,出剑更快,但他年纪既轻,武功本就在井氏兄弟之下,又何况以一敌二,但见两个人左躲右闪,跃高伏地,居然连片衣袂都刺不到。
井微井奎调笑一通,闹得够了,互相使个眼色。井微突然出手,五指如钩,直奔解挽舟面门。解挽舟一急之下偏头闪避,正被候在一旁的井奎捉个正着,翻手按在桌上,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他背靠桌沿被井奎按住,拼命挣了两挣,怒道:“放开我!”
井微笑道:“哥哥我就不放,来,香一个。”低头就要亲个嘴。解挽舟气得脑子发晕,只手握拳猛挥。井微向后一闪,装腔作势地呼痛:“啊呦啊呦,痛死哥哥了。”井奎在一旁大笑。
忽听一人在旁边沉沉地道:“嘻嘻哈哈地闹什么!”井氏兄弟像是被人突然卡住脖子,笑声陡止。霍海生在角落里站起身,一步一步踱过来,说:“松手。”
井微井奎如遇火灼,忙不迭地放开解挽舟。解挽舟刚直起腰,眼前阴影压下,霍海生一点一点逼近他,目光阴冷。
一种巨大的压力窒得解挽舟透不过气来,不由自主想要后退,却被桌子挡住了,他竭力抑住心中不安,昂起头。
霍海生慢慢贴近他的脸,三根手指捏住他的下颌:“跟着我,保你平安。”解挽舟怒气上涌,狠狠啐了一口。霍海生阴鸷地一笑,松开手,森然道:“黑衣部的,有兴致就好好玩玩。”说完,转身出了用膳堂。
黑衣部弟子尽皆眼前一亮,有人高声道:“多谢霍师兄!”
解挽舟见势不妙,欲冲出门口,几个人上前挡住,一步一步逼过来。他急怒攻心,拉开架势,大声道:“谁也不许过来!”
井微笑道:“对对,就这样。当初在铁笼子里的时候,我就想要你,这样子太他妈够味。”井奎道:“你那算什么,他从船上下来时我就忍不住了,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就想压在身子底下好好干一回,嘿嘿,嘿嘿。”
解挽舟被他们逼到墙角,眼睛被怒火烧得精亮,紧咬下唇,挥拳向井奎击去。井奎井微猫戏老鼠似的和他对打几下,另一人趁解挽舟不备,“嘶”地一声扯下一片衣服,露出肩头蜜色的肌肤。解挽舟红了眼睛,攻势更疾,三招过后,又被一人扯下衣襟。旁边人哄笑,叫道:“扯裤子扯裤子。”“腰带,还有腰带。”
解挽舟气急,一招“林鸟投日”,击向井奎。井奎正自放松警惕嘿嘿怪笑,这一招居然打个正着。井奎一怔,恼羞成怒,抬手给解挽舟一个耳光,发狠道:“他妈的,今天玩死你!”
几个人登时围了上来,扯衣摸脸,上下其手。其余弟子,或低头只顾吃饭,或转身走出门去,或饶有兴致地凑趣看热闹,竟无一人上前阻止。
突然,用膳堂内杀意陡盛,逼人的寒意仿佛有形利剑,刺得每个人肌肤生痛。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堂内死一般寂静。
人人凝神提气,全身戒备,慢慢转身,看向门口。
一个青衣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在烛火的照射下映出淡淡的影子。
他不动,也不说话,甚至都不曾抬头向这边看上一眼,但偏偏堂上众人连呼吸声都低了下来。
黑衣部弟子们面面相觑,悄没声地缩到墙边。井微井奎按住解挽舟,想放开又不甘心,井奎大着胆子笑笑,道:“大师兄,这是霍师兄的命令,我们……”
楚绍云打断他的话,道:“嗯。”
只这一句,井氏兄弟像被什么咬了手,忙不迭松开。解挽舟面色苍白,低头冲出门外。
解挽舟自幼聪颖俊秀,父母兄长无不宠爱,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又是当众之下。他心中羞愤交织,无以复加,恨不能就此死去,掩着脸跑了一气,再抬眼看时竟已在青衣部中。自己房里灯火通明,四个侍仆正用薄板子抬了单阳的尸身出来。
解挽舟冲上前叫道:“放下!”四个侍仆面面相觑,一个道:“岛上规矩,死了的得葬到海里……”
“我说放下!”解挽舟根本不听,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放下,都给我放下!”四个侍仆忙不迭地扔下木板,四散逃开。
解挽舟抱起单阳,低低地道:“我送你回去。”跌跌撞撞向外走。
蒋雁落巡了岛回来,路过青衣部,正看见解挽舟迎面走过来。少年衣衫破烂,目光悲戚,脸上犹有指痕,抱着单阳的尸身一步一步挨过来,摇摇欲坠。蒋雁落吃了一惊,略一思忖便猜出个七八分,心中叹一声,上前温言道:“死者已矣,你……”
解挽舟正是盛怒之时,在他眼中,岛上之人个个禽兽不如罪该万死,一见蒋雁落如临大敌,瞪着眼睛高叫:“滚开!滚开!”少年尖锐颤抖的嘶喊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蒋雁落立时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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