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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氏道:“我知道让你背叛他,你心里很难受。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那个偷听我们娘俩说话的人,如果没有他,这件事怎么会泄露出去?!”
解挽舟猛一抬头,道:“不错!一定是三叔,爹爹六十大寿,他居然托病不来,肯定是做贼心虚!”
解氏叹口气道:“孩子,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外面那群兴师问罪的江湖中人,至于是谁偷听,慢慢查访也不迟。”
解挽舟咬牙道:“娘,恕孩儿不孝,我绝不能出卖大师兄,孩儿也绝不会令母亲为难。我这就出去,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和解家绝无干系,大不了一条命陪给他们!”说完抬步便向外走。
解氏见他仍然执迷不悟,又气又急,喝道:“站住!”赶到解挽舟身边厉声道:“什么叫绝无干系?你是解家的子孙,所作所为怎么可能和解家绝无干系?”她喘了口粗气,放低了声音,“挽舟,你哥哥误交匪类,已经给家族蒙羞,难道你也要步其后尘,令得武林耻笑吗?”
解挽舟道:“娘你可以当众宣称将挽舟逐出家门,孩儿是死是活,是误交匪类还是自甘堕落,自然和解家再无干系。”
解氏浑身一震,面色顿时失却血色,变得苍白,颤声道:“你,你说什么?!”解挽舟被母亲迫得紧了,一时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便即懊悔,见母亲变了脸色,更是羞惭无地,讷讷道:“娘,我……”
解氏深吸一口气,道:“挽舟,我赶走你哥哥,你嘴上不说,一直心里不痛快,是不是?”解挽舟低头不语,扪心自问,似乎确是如此,只不过他从小对母亲极为尊重,甚少违逆,因此不敢深思。此时母亲居然和外面那群江湖正义人士一同逼迫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反感这才升腾起来。
解氏道:“挽舟,你设身处地为为娘想一想,当时青城派掌门就在面前,挽风不但背弃婚约,而且居然是和魔教前任教主勾勾搭搭情形暧昧,我若是有一星半点对儿子维护之意,青城派日后在江湖上,会怎样编排我们解家?他是我一手养大,难道将他赶出解府,我心里就好受么?”解氏说到这里,牵动情肠,泪水簌簌而下,“你说楚绍云就是杀手血印,我可曾对你有过只言片语责备之意?今日之事,实在是非常时刻迫不得已,你却口口声声只是不肯,甚至不惜自尽。你这一死一了百了保全情意,有没有想过解家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有没有想过父母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欲绝?挽舟,你爹已经六十岁了,就算他长命百岁,还能活几十年?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如今另两个儿子又先后身遭变故,你叫他怎么能受得了?挽舟,将楚绍云的下落说出来好不好?就算娘求你了……”解氏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噗通一声,居然跪到解挽舟面前。
解挽舟肝肠寸断五内俱焚,慌忙扶住解氏,嘶声道:“娘——”眼中流下泪来。解氏知道儿子已然松动,也不催促,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解挽舟极慢极慢地点点头,道:“我们约好今晚酉时,在城东小湖边相见,不见不散。”顿了顿又道,“须得在湖边大石上,点燃几根月麟香。”声音极低,几不可闻。
解氏破涕而笑,欣慰地道:“好孩子。”推门走了出去。
解挽舟僵立在祠堂中,静静地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转身冲出门去。他料想母亲一定将消息告知前厅各位江湖中人,他们一定在商讨如何对付杀手血印,自己得快些赶到小湖旁树林边,留下讯息,免得大师兄落入埋伏。
他没走正门,径直来到西北角,那里有个平日里仆人出入买菜洗衣的小门,他小时常常从此处溜出去。哪知他刚到门前,忽觉身后一阵劲风掠过,暗道一声不好,侧身疾避,紧接着大椎、肩井等后背几处大穴同时一痛,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阿弥陀佛。”无上禅师口宣佛号,和青灰道长慢慢踱了出来,道:“解夫人料事如神心计过人,老衲佩服。”解氏从花树后站起身来,方才一直在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被解挽舟听到,此时方悠悠叹了口气,道:“知子莫若母,我这也是没办法……”
青灰道长道:“令郎重情重义宅心仁厚,是性情中人,经此一事,必会有所了悟,在武学境界上,势必会更上一层楼,日后造诣,必不在令兄之下。”
解氏知道他所说的“令兄”是指解挽舟的长兄解真,而绝非解挽风,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道:“多承道长吉言。”她望着两名家丁将解挽舟小心抬起,极轻极轻地道,“只求他醒来之后,不要恨我……”
阿右用早膳时,便觉周围气息有异,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暗自打量身边的情形。
他眼下仍是楚绍云的装扮,沉默寡言不喜热闹,又怕被江湖人看出破绽,因此并未出席解君恩的寿宴。但解氏顾虑周详,仍是备下上好的席面,命人端到他房中来。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来去去的家丁个个匆匆忙忙笑逐颜开。但阿右仍是在这一片纷扰混乱之下,发觉给他上菜的两个小厮,低头时彼此偷偷对视一眼,目光中别有深意;发觉门外服侍的家丁,骤然多了起来;发觉平日里服侍他的三个侍仆,在廊下窃窃私语,看他走过来,却又闭口讪笑;发觉他们只是偷眼打量自己,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目光。
阿右将一切细细看在眼里,却不说话,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步一步闲散地踱到院门前。一个壮汉凑上来赔笑道:“楚公子,前院乱得很,您喜静,还是别过去了,小少爷吩咐过,您有什么事,只管叫他们去做。”又对两旁侍仆立起眼睛,喝道,“干什么呢,你们?!不好好服侍楚少爷,一个一个偷懒耍滑,等会小少爷过来一定生气,你们等着挨板子吧!”
阿右心里冷笑一声,脸上毫无表情,转身慢慢走回房中。两个小厮迎上来,道:“楚公子,您看看这席面菜肴口味如何,小少爷还特地命人给您备下的好酒。”
阿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道:“这酒不好,怎么挽舟没说我喜欢喝辣的么?”其实这酒哪是解挽舟命他们拿来的,两个小厮心虚,面面相觑,一个反应快,立时笑道:“啊,对了,小少爷是说过的,是小的弄错了。楚公子你别见怪,我这就给你换去。”说完,提起酒壶慌忙跑出去换酒。
阿右起身走到床前,抽出长剑,用手帕细细擦拭,突然皱眉道:“谁动了我的剑?”那个小厮吓了一跳,急道:“没有没有,怎么会。”阿右死死盯着他:“没有?没有这柄剑怎么会有个缺口?”那小厮连连摇手:“真没有真没有,谁敢动您的剑?”阿右手指在剑锋上轻轻一抹,道:“那这缺口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看了一眼,长剑迎着阳光,白光耀眼,哪里看得到什么缺口,不由自主上前几步,想要看个究竟。就在他将上未上之际,阿右长臂疾伸,那小厮只见眼前光芒一片,再想躲时,长剑剑锋已然抵在咽喉,耳边响起阿右阴狠的声音:“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敢说一句谎言,我割了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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