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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这四个字非常平常,结合语境也不突兀,换到平时,曹延轩不会在意。可近一两个月,朝廷风声鹤唳,金陵暗波涌动,曹延轩日日和三位兄长用委婉的语言谈论朝堂的事,不由自主看住了。
是改朝换代的意思吗?
片刻之后,曹延轩衣裳整齐地出了卧房,告诉哄儿子的纪慕云“东厢房等你”,昱哥儿一听他的声音又不睡了,坐起来叫“爹爹”,曹延轩摸摸儿子头顶,就出门去了。
这小子,越来越难哄了。又过了好一会儿,纪慕云才把儿子哄睡,轻手轻脚离开小床,看仆妇守在床边便进了卧房。
“宝少爷没回来吗?”她用帕子擦汗。
绿芳是问过的,“宝少爷留在四小姐的院子,六小姐回了住处。”
这么晚了,她本来想,今晚曹延轩就歇在卧房,可听他刚才的话....大概,他想自己了,想恩爱一番?
纪慕云脸颊不知不觉红了。
出了王丽蓉丧期,他就搬到双翠阁,碍着宝哥儿,不时和她私下亲热亲热,却没有真正住在一起。
“去,打点热水。”她坐在梳妆镜前,散了发髻,“拿我的首饰盒来。”
绿芳几个嬉笑着,服侍她敷面梳洗,快手快脚地梳了个堕马髻,戴了生日时他送的红宝石蜜蜡珠花。
纪慕云在柜子里挑一件粉红色素面锦缎小袄,杏黄色绣折枝花百褶裙,照照镜子颇为满意,笑道“等着,早晚把你们嫁出去。”
到了东厢房,她把丫鬟们远远打发了,关上门,端着两盅甜汤进了尽头卧房,“七爷....”
前年她初入府,两人好得蜜里调油,曹延轩曾脱了衣裳,心急火燎地在屋子里踱步,待她进了卧房,直截了当把她按到四仙桌上....
此时此刻,曹延轩却在卧房临窗大炕正襟危坐,脸上平静无波,目光却透着严肃凝重,只有他告诉纪慕云“五王爷攻进京城”那天的表情能媲美。
出了重要的事,而且,和自己有关!纪慕云立刻意识到,满脑子绮思顿时没了。
下一瞬间,她的目光落到案几,看到数封熟悉的信,最上面是一张盖着红戳的银票。
不满、伤自尊和伤心纠缠在一起,涌进纪慕云脑海。
她想也不想就几步过去,把托盘放在案几,拿起自己的书信,一个盖碗的盖子发出清脆响声。“七爷,不告而取视为窃,妾身的东西,您为何,为何不告诉妾身一声,就如此这般,有失身份?”
曹延轩同样惊讶地睁大眼睛:纪慕云入府将近四年,对他、王丽蓉恭敬顺从,对两位姨娘和气谦让,对宝哥儿几个斯文有礼,对待下人也是温言细语的,从未吵过架;幔帐之间,他有时,她也只是红着脸,默默忍受,从未抗拒过。
面前的女郎却皱着柳眉,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胸膛不停起伏,像用爪子维护自己领地的小猫,凶巴巴的,一不悦意,就随时给他这个敌人一下。
他看了半晌,却没说话,站起身踱到窗边,打开窗子张望:进了二月,过年红灯笼就摘下去了,大部分仆妇歇下了,值班的丫鬟打着哈欠守在小厨房,准备提热水来,附近并没人在。
曹延轩关上窗户,回到原来的位置,招招手,纪慕云侧过头,固执地留在原地。
“云娘,给你写信的,是你在湖南的姨母吗?”他压低声音。
纪慕云沉默一息,点点头。
他又说:“信里的表哥,和你自幼一同读书、学画、看《警世通言》?”
纪慕云又点点头,心里忽然难过起来:他还记的。
曹延轩顿了顿,轻声问:“那,云娘,你的姨夫,不是也在湖南吗,什么时候去了西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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