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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虽答应,但也没明言拒绝,反正贺均平就当他应下了,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婚礼的事宜。
“柱子大哥来了信,他跟嫂子还有叶子他们已经上了路,再有个小半月估计就能到了……”贺均平一边给琸云念着信,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朝她看一眼,满脸幸福,傻乐了半晌,他忽地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高声道:“哎哟,我竟忘了给舅舅家送请柬!”
琸云微讶,“我以为你早派人送过去了呢?”
贺均平慌忙跳起身,抓起榻边的披风胡乱地系在身上,道:“旁人家的都派了府里的管家送的,独独漏了舅舅家,原本是想亲自去送的,这几日忙着,竟忘了这事儿。”亏得这会儿想了起来,要不,赵老爷迟迟收不到请柬,还不得胡思乱想啊。
“我去去就好,晚上过来吃饭。”
琸云没好气地道:“你去了赵府还不得陪赵老爷喝杯酒,还有两个表哥在呢,说说话不留神天就黑了,还过来作甚?被旁人见了,愈发地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贺均平不屑道:“随他们说去!不是我说,那些爱饶舌多事的人家里头才乱着呢,谁又比谁干净了?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表面上一个个光鲜得很,私底下却是荤素不忌的德行,日后若是有人胆敢在你面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回她一句,先把自己男人管束好了再管旁人家的事。”
琸云见他越说越没个遮拦,赶紧伸手在他胳膊上揪了一把,小声道:“行了行了,去你的吧。”说话时,又起身一路将他送至院门口。贺均平依旧有些舍不得离开,瞅着四下无人,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疾步逃窜。
贺均平骑着马一路疾驰到了赵府,才到府门口,便有下人弓着腰笑眯眯地迎过来,一面牵马一边笑着招呼道:“表少爷可来了,方才大少爷还说要派人去请您过府呢?”
“可是有什么事?”贺均平问。
那下人摇头道:“小的可就不晓得了。”
贺均平没再追问,大步流星地径直往赵怀安兄弟所在的院子方向走。还未进门,大老远便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贺均平脚步一滞,竟下意识地停在了大门口。
下人微有不解,但又不敢去问,只得低着脑袋安安静静地侯在他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贺均平沉闷的声音,“府里来客人了?”
下人赶紧回道:“是,听说是府里的远房亲戚。”
“叫什么?”
那下人皱起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回道:“小的听大少爷唤他堂兄……”
“赵怀诚?”贺均平又问。
下人立刻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原来表少爷也认得。”
贺均平没说话,沉着脸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愣,最后终于还是抬脚进了门。
☆、89
贺均平一进门就瞧见陆锋与赵怀安两兄弟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也不知说到了什么事,三人哈哈大笑,陡地瞅见贺均平进门,赵怀琦立刻跳起身来,满脸欢喜地高声招呼道:“平哥儿,平哥儿,正要去找你呢,不想你竟自个儿来了。快过来看看是谁到了!”
说话时陆锋也缓缓站起身,勾起嘴角朝贺均平微微颔首。一别经年,他似乎比上回见面的时候瘦了些,但精神还算好,一双眼睛依旧明亮而沉稳,静静地看着他。这一瞬间,贺均平忽然有些心虚,他甚至不敢看陆锋的眼睛,只朝他瞥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强笑着招呼道:“原来是大表哥来了,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招呼一声。”
陆锋只笑笑并不急着回话,待他落了座,这才不急不慢地道:“来得匆忙,故来不及写信。我也是今儿刚到的京城,这不,才一进京就到了舅舅府上。至于平哥儿家里,你不是正忙着成亲么,就没去打扰了。”
一说起成亲的事儿,贺均平愈发地有些不自在,咧嘴强笑了两声,便将话题岔开道:“表哥这回打算留在京城不走了吧?”他嘴里这么问,心里头却还是有些担忧的。老实说,贺均平不是很想见他,就算陆锋与琸云的事儿早就已经过了一辈子,就算陆锋丝毫不记得。可贺均平还是觉得别扭,仿佛陆锋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才真正冤枉呢!贺均平很是郁闷地想,这辈子他可半点坏事儿也没干过!
“大表哥还在益州呢。”赵怀安笑着插话道,说话时又朝陆锋看了一眼,“这三年两载的恐怕还回不来。”
贺均平闻言顿时猜到了什么,却不点破,只装傻道:“大表哥还守在益州作甚?大周朝已是强弩之末,还能撑得了几年,你何必还守在益州。老太爷也是,当初怎么就随着那狗皇帝一起去了南边,若是早早地投了燕,王爷岂会亏待陆家。”
陆锋脸上微露赧色,一旁的赵怀琦高声笑道:“原来也有平哥儿不知道的事!陆家早已投了燕王,老太爷他们去南边也不过是为了做内应。至于大表哥,他若留在益州,日后我们攻城大有裨益。我听说胡将军南征不利,打了好几个月仗了也不见有什么好消息,说不定还得另辟蹊径从蜀中下手。”
赵怀安瞥了他一眼,小声叮嘱道:“你小点儿声,莫要被外头听了去。”
赵怀琦满不在乎地道:“自己家里头怕什么,再说,下人们都不在,只有我们兄弟仨,这话还能传出去?”
贺均平笑着圆场道:“琦哥儿说得是,都是自家人呢。”说罢,他又客客气气地向陆锋问起益州的故人,陆锋也客客气气地回着,二人脸上虽带着笑,却明显透着一股子疏离。不说赵怀安,就连素来大大咧咧的赵怀琦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不住地朝他二人脸上打量,好几次想开口问,都被赵怀安给使眼色拦住了。
贺均平没在赵府逗留很久,把请柬给了赵老爷之后便告辞离去,他甚至没有好奇地多问一句陆锋所来究竟为何事。待他走后,赵怀琦才满脸狐疑地朝陆锋开口道:“大表哥莫不是与平哥儿有什么误会?怎么他这般冷淡?”
陆锋剑眉微蹙缓缓摇头,罢了又苦笑两声道:“我也不晓得。”他素来敏感,所以对贺均平的态度愈发地感受深切,以前贺均平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微微的防备和警觉,而今则变成了刻意的疏远,他甚至拒绝彼此的目光交流,一直微微低着头躲过陆锋的视线。
“平哥儿要成亲了?”陆锋想起这事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问:“娶的是谁家的千金?”
“是他幼时识得的方姑娘,大表哥可曾见过?”
陆锋有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见过的,倒是……般配得很。”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变得这般嘶哑,语气中的苍凉和失落连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赵怀安迅速地看了他一眼,赵怀琦则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张张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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