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焦宽冷笑,“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傻的人……”
“快考试了,士子们一块喝酒吃饭的多,酒肆多需预订。那宋家酒肆想来是你去订的?”
谢庸问。
“这种跑腿奴仆的活儿,史端、吴清攸他们哪里会干?吕直只知道一个猛子扎到书里,自然也不管。”
“于是你就选了有大屏风、有各种花木遮挡的宋家酒肆。”
焦宽点头。
又问了诸如“你可还有马钱子药粉”“你把药粉都埋在了何处”之类问题,谢庸看王寺卿,王寺卿微点头,又看周祈、崔熠,他们亦没有什么要补充问的,谢庸便让焦宽在口供上画押,着人把他带了下去。
堂审吕直就简单得多,有之前的口供,有焦宽的口供,不过是为了更严密罢了。
退了堂,王寺卿站起来,崔熠很有眼力劲儿地搀老叟一把。
周祈道:“我说让您跟我学套拳……”
王寺卿笑起来,“你是不把大理寺变成猴子山不死心啊。听说小吴跟你学呢?”
周祈点头,教过吴怀仁两回,然后这胖子再见了自己就躲,什么今日有尸格要整理,今日家中有事,今日腹疼……
谢庸是见过吴怀仁怎么躲周祈的,不由得翘起嘴角儿。
王寺卿扭头看他:“今日的案审得不错。成天正经着脸,倒是诈得一口好供。”
听王老叟说谢庸这表里不一的德行,崔熠、周祈都一脸看笑话的样子。
谢庸略尴尬,抿抿嘴:“是。”
“御史台那帮人不喜欢诈供,但有时候不诈不行啊。”
王寺卿庄重了神色,看看谢庸,又看崔熠、周祈,“但办案却不能全依靠这些小巧,要首行正途。”
三人一起恭敬地叉手称是。
周祈抬头,恰对上谢庸的目光,周祈知道他是想起上回自己说“首行正途”来,周祈便绷出一个极庄重正经的神色。见她这样,谢庸微低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影儿。
谢庸把本案卷宗都已整理好,呈交王寺卿。
王寺卿是个严谨细致的老叟,案情还要再捋一遍;这样的命案,谢庸作为少卿,只初步写了量刑建议,具体怎么判还要寺卿定夺;又有要签字的地方,正式的结案词也是寺卿来写。
王寺卿带着卷宗回了自己廨房,谢庸、崔熠、周祈则信步走到大理寺堂后的小园子里。天虽然还冷,地上尚有残雪,园子里的柳树却已经泛绿了。
“哎,老谢,你是怎么发现这药的?本来还说吴清攸杀了史端又自杀,怎么突然大拐弯儿,就找到了焦宽的药?”
崔熠好奇。
“你也曾有疑问,吴清攸为何考试头一晚心生悔恨,拔了那兰草,第二晚自杀,当时周将军解释说这里面有考试失利的缘故。我疑惑的与你相类,我们上午去询问他时,他神色尚可,尤其在听了我们问心疾之后,明显轻松了,还与我议了会子学问,如何晚间就拔了那以之自喻的兰草?”
“对啊,为什么?”
崔熠问。
“当天日暮时,我与周将军同出崇仁坊。天有些暗了,吴清攸却还极认真地站在书肆里看书。进士科考试,实在不是临考了多读这一时半会儿就有用的,以吴清攸的秉性,也不是会站在书肆里用功的人——那么他在看什么?此举与他晚间拔兰之举有无关系?”
崔熠击掌:“妙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医书药典!那书肆中卖医书药典,他有所怀疑,故而去查阅翻找!从而知道了史端死亡真相,从而很是自责。”
谢庸点头:“不错,那架子上都是医书药典。”
崔熠笑道:“老谢,这么些医书药典你都翻了一遍,找出这马钱子来,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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