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5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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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油滑。《檀香刑》的语言恣肆放纵,谑浪调笑,憨皮臭脸,油腔滑调,既没有讽刺文学的尖锐锋芒和幽默的智慧,也没有雪莱所说的那种“最高意义的快感”,找不到“存在于痛苦中的一个快乐的影子”。(雪莱:《为诗辩护》[A].《西方美学家论美和美感》[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P219)当语言的游戏成分,超过了形式强烈的美感所必需的庄严和静穆的时候,文学就成了近乎玩世的笑谈,就给人一种轻飘飘的、缺乏重心的感觉。莫言这部长篇小说的语言,就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例如:

“(孙眉娘的)两只骄傲自大的乳房,在衣服里咕咕乱叫。一张微红的脸儿,恰似一朵粉荷沾满了露珠,又娇又嫩又怯又羞。钱大老爷的心中,充满了感动。”(P175)

“俺(孙眉娘)想起了亲爹孙丙。爹,你这一次可是做大了,好比是安禄山日了贵妃娘娘,好比是程咬金劫了隋朝皇纲,凶多吉少,性命难保……”(P7)

第一段文字写孙眉娘的外形,用语夸张而俗套,根本不切合人物的性格,因为,我们从小说所提供的情节事象中看到的孙眉娘,从来就不曾“又怯又羞”过,恰像第二段文学所显示的那样,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粗野撒泼的女人。这样,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莫言的叙述语言缺乏必要的严谨和节制,过于随意和油滑。这样的例子在《檀香刑》中俯拾即是,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找找看。

分寸感、真实性及杀人事象

对于文学创作来讲,分寸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但也是一个容易被过于自大和自信的作家蔑视的问题。托尔斯泰曾经这样强调过分寸感的重要性,他说:“没有分寸感从来没有、也不会有艺术家。”(列夫·托尔斯泰:《列夫·托尔斯泰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P375)是的,艺术家几乎在处理每一个与创作相关的问题的时候,都必须服从分寸感的内在制约。分寸感是形成美感强度和艺术感染力的一个重要因素。合乎分寸感的作品,给人一种亲切、自然、合适、可信的感觉,它使你乐于接受作家所提供给你的一切。

与分寸感相关的一个重要问题是真实性。尽管它作为一个美学范畴和审美评价标准,受到了一些批评家的蔑视、嘲笑和否定,但它依然是一个有价值的概念,依然是一个有效的尺度。不可信的东西,是不可爱的;不真实的东西,是不美的。这是常识。自然,真实有复杂的呈显样态,有多种多样的存在方式,但无论如何,小说的真实,恰像冯梦龙在《警世通言序》中所说的那样:“事真而理不赝,即事赝而理不真。”而事实上,“真实可信”也一直是中国读者评价小说时的一个最重要和最基本的尺度。

然而,用这两个尺度来衡量,《檀香刑》是不能令人满意的。这是一部缺乏分寸感与真实性的小说。它的叙述是夸张的,描写是失度的,人物是虚假的。作者漫不经心地对待自己的人物,为了安排场面和构织情节,他近乎随意地驱使人物行动,让他讲不土不洋、不今不古的话,因此,人物的关系和行为动机经不住分析,人物语言的个性化和合理性也经不起细究。总之,从这部小说中,你找不到一个有深度、有个性、有活力的可信、可爱的人物。作家不负责任的随意和失去分寸的夸张毁了一切。莫言用自己的文字碎片拼凑起来的是一些似人而非人的怪物。

在孙眉娘还在吃奶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寻了短见,“她不知道母亲已经喝了鸦片,横躺在炕上死去。她在穿戴得齐齐整整的母亲身上爬着,恰似爬一座华丽的山脉。……她嗅到了一股奶腥味。她看到一匹小驴驹正在吃奶。驴驹的妈妈脾气暴躁,被主人拴在柳树下。她爬到了母驴身边,想与驴驹争奶吃。母驴很恼怒,张口咬住了她的脑袋,来回摆动了几下,就把她远远地甩了出去。鲜血染红了她的身体。她放声大哭,哭声惊动了邻居。”(P147)在这段文字中,“爬一座华丽的山脉”是一个失去分寸感的比喻,与母亲自杀、幼女失怙的悲惨场面是不谐调的,给人的感觉也是不舒服的。如果“恰似爬一座华丽的山脉”写的是孙眉娘的感觉,则是不真实的;如果这个描写基源于作者,传达的是莫言自己的想象性体验,那么它既是不必要的,也让人看到作者置身事外的超然和冷漠。至于驴咬“她”的细节描写,显然夸张得失去了分寸,是缺乏真实性和可信度的。

莫言叙写人物的没有分寸感和缺乏真实性,还可以从刽子手赵甲奉诏见慈禧太后这一情节中看出来。作者先是让慈禧问了赵甲一些完全不符合人物身份的扯淡话,根本不可信,最可笑的是到末了,太后对皇上说:“赵甲替咱杀了这么多人,连你那些亲信走狗都砍了,你不该赏点东西给他?”皇上说:“朕一无所有,拿什么赏他?”“我看呐,”太后冷冷地说,“就把你腾出来的这把椅子赏给他吧!”(P377)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难看出作者此处叙写人物对话的随意和缺乏分寸。龙椅乃是国之重器,是皇室权力和尊严的象征,具有不容亵渎的神圣性,慈禧再怎么跋扈、昏愚,也不至于到了强令皇帝把它“赏给”一个刽子手的地步。另外,一个已经失掉权力的“皇帝”,对事实上的皇帝“太后”自称“朕”,而且还以反问的语气回答她的问题,似不妥当,大有推敲、斟酌之必要。

鲁迅先生在批评了晚清的讽刺小说“张大其词”、“近于谩骂”的缺点之后指出,“讽刺小说是贵在旨微而语婉的,假如过甚其辞,就失了文艺上底价值,而它的末流都没有顾到这一点,所以讽刺小说从《儒林外史》而后,就可谓之绝响”。(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P335)他虽然批评的是一个时期的讽刺小说,其实也揭示了小说创作的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规律,那就是小说家必须有分寸感,要努力避免粗枝大叶的随意和“过甚其辞”的夸张,否则就创造不出既活在纸上又活在读者心中的真正的人物形象。《檀香刑》的失败,就给我们提供了应该引起注意和反思的教训,也从反面证明了分寸感和真实性对于小说创作的价值和重要性。

显而易见,暴力伤害和酷刑折磨带来的肉体痛苦,是莫言乐于叙写的题材,也是《檀香刑》的主要内容。但是,在这部小说中痛苦和死亡并没有形成有价值的主题。莫言对暴力的展示从来就缺乏精神向度和内在意义。他对暴力和酷刑等施虐过程的叙写,同样是缺乏克制、撙节和分寸感的,缺乏一种稳定而健康的心理支持。坦率地讲,在我看来,莫言对酷虐心理和施暴行为的夸张叙写,在不自觉中表现着欣赏和把玩的态度。这种态度其实是中国文学的一种精神传统。1920年,周作人先生在把中俄文学作比较的时候说,“俄国人所过是困苦生活,所以文学里自民歌以至诗文都含着一种阴郁悲哀的气味。但这个结果并不使他们养成憎恶怨恨或降服的心思,却只培养成了对于人类的爱与同情”,而“中国的生活的苦痛,在文艺上只引起两种影响,一是赏玩,一是怨仇。喜欢表现残酷的情景那种病理的倾向,在被迫害的国如俄国波兰的文学中,原来也是常有的事;但中国的多是一种玩世的(Cynical)态度,这是民族衰老,习于苦痛的征候”。(杨扬:《周作人批评文集》[M].珠海,珠海出版社,1998。)(P265)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由于暴力和仇恨一直受到鼓励,因此,对于伤害和痛苦的麻木和冷漠,几乎成了中国的一种具有普遍性的情感定势和心理倾向。这也影响到了中国的文学。莫言对于暴力的无意识鉴赏态度,就与这种影响有关。我们可以通过与鲁迅的比较,来考察莫言在叙写酷虐的暴力伤害方面存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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