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6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第1页）

启宸瞧着姜氏绣品阁根据四时之景绣出的绣品卖的甚好，便想着也能从中分出一杯羹。其时江南丝织业达，产的丝绸颜色丰富、肤感细腻，然因运输条件所限，往年运往京城的丝绸除进贡皇室所用外，留给民间的所剩无几，再加上苏绣精细雅洁，是以价格高昂，非一般人能用得起，即便是达官显贵，也只是在重要的日子才着丝绸所制衣物示人。

丝绸忌潮湿、虫蛀，对储存条件要求苛刻，若能解决这些难题，运量便能翻上几番，丝绸柔软顺滑，届时不管是做里衣还是外衣，配上绣品阁精致的刺绣，定能火遍上京，乃至整个大兴。

启宸没有做过丝绸生意，对布料存储不甚了解，还想借着这个由头见见兰芝，朝李元恒打听沈柔止住址，送上拜帖，得了话，带着贽仪上钱府去了。

帖子说的是拜见沈毅兄妹两人，启宸到后被钱府下人引到了沈毅的天然居。天然居不大，只有一间书房连着一间小小的卧房。沈毅听见动静，放下手中书卷，等着下人将人引进来。

启宸瞧见书房近在咫尺，心中雀跃，快走两步，转眼便到了书房门口。下人进去轻声禀报客人已到，须臾，沈毅走至门口，两人互相见礼，进了屋去。

启宸进了书房，却并不见有其他人在，不免有些失望，然面上不显，仍是一脸笑意。

两人坐下后，启宸从侍从手中拿过一方端砚双手送至沈毅书案之上，道：“这是启某前几日得的一方砚台，还沈兄赠荷包的礼，还望笑纳。”

沈毅拿起砚台，一瞧就知乃是诸砚之的端砚，价值百金，急忙推辞：“这份礼太过贵重，沈某万不敢收，还请启兄收回。再者，那荷包是沈某妹妹手下的绣娘所制，要还礼也该还妹妹与绣娘的礼，怎么也轮不到沈某。”

启宸倒也不再推让，“既如此，启某也不勉强沈兄收下，只是今日启某来府上叨扰，是有一门生意想与沈兄做，不知沈兄可有兴趣？”

沈毅听启宸如此说，便知他是误会了，道：“启兄有所不知，真正与那绣品阁共事的是我妹妹和她手下的绣娘，我只是替妹妹跑腿而已。”

启宸早就知道事实如此，只是不便明说：“那可否请沈兄将令妹请来一道商议？”

沈毅本怀疑他有何不可告人之目的，瞧着眼前人一副端方如玉的模样，疑虑消减几分，想着反正在自己跟前，若让他瞧出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就将人赶出府去，左右也出不了大事，遂喊来下人去沁馨苑喊柔止。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兰芝今日心血来潮，想做道家乡菜解解馋，府上的厨子没做过，她去厨房等着厨子做完后亲自下厨。沈毅让下人传话时，沁馨苑只有沈柔止和小环并钱馨表妹一道荡秋千玩耍。得了信，沈柔止略微拾掇拾掇，带着小环去往哥哥书房。

启宸一边与沈毅聊些朝堂上众所周知的大事，一边朝外张望。沈毅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疑窦丛生。直至沈柔止进了院子，启宸双眼倏忽一亮，紧盯着沈柔止一行人。在瞧见沈柔止身后只有小环一人后，那抹亮光又倏忽不见，也不再瞧，转过身来默默喝茶。

沈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往日三人形影不离，今日倒缺了一人，再想启宸反应，心中有了猜测，这是瞧上那位唤作兰芝的姑娘了。

启宸将丝绸生意讲与兄妹二人，奈何两人也是门外汉，于是约定改日还是去寻姜娢，听听她的意见。

天色已晚，启宸不再耽搁，临走前对沈柔止说道:“那日去绣品阁时沈小姐不妨将身边的绣娘都叫去，人多了点子也多。”

往常不管去哪里，都是三人一起，沈柔止听启宸这么一说，还道启宸想的周到，沈毅却因此更加确定启宸真的是对兰芝有了心思，心中计较着是不是提前跟妹妹说一声。

将人送走后，兄妹俩走在府中小路上。沈毅还记着沈柔止与那李元恒还有婚约在身，只是瞧着妹妹模样，似完全不知这回事，他怕贸然提起惹她伤怀，挣扎几番还是作罢，倒是提起了启宸：“柔止，我与你说件事，也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沈柔止正和小环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听哥哥说上这么一句，来了兴趣，扭头道：“哥哥，什么事？”

“那启宸或许对兰芝有些心思。”

“心思？什么心思？”沈柔止还一脸懵懂，小环却听懂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哎呀，小姐，就是男子对女子的心思，意思就是启公子看上兰芝了。”

“啊那启公子可有求娶兰芝的意思？”也不知怎么她就直接想到婚嫁上了。

“应是没有那么快，只是今日我瞧着他没看见兰芝似有些失落，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你去绣品阁时将人带去，我才如此猜测，再说还得看兰芝愿不愿意。”沈毅道。

“哦，我说怎么启公子想的如此周到，还特意嘱咐一番。既如此，我回去问问兰芝，哥哥，你也帮忙打听打听，他可娶妻，有无妾室，人品如何。”兰芝家境贫寒，最怕遇人不淑，可得小心谨慎，沈柔止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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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应下，心中竟有些羡慕启宸。想他也是才貌双全，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却连倾慕之语都不敢宣之于口，甚至连看上她一眼都要借妹妹的光，属实是有点窝囊

回到院中，正好饭食已经备好，三人边吃边聊。沈柔止闲话般将启宸瞧上他的话告诉兰芝，兰芝一听下意识就想拒绝。她跟着沈柔止从临幽城来到京城，前边十几年，自己拼尽了力气才能维持母女两人的生活，还得防着那些地痞流氓欺负，好不容易跟着小姐日子一天天变好，靠着一技之长和小姐挣了足够她一生花费的银两，又见多了男人三妻四妾，始乱终弃，再想母亲就是因为遇人不淑，生她时落下病根却从未得过父亲体贴，是以从未想过要成家，即便在小姐身边做个婢女也好过为男子生儿育女，搏那虚无缥缈的情意。这些想法她从未与人讲过，她只垂下头道：“小姐，我不想嫁人，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沈柔止不知她想法，还以为她是害羞，也不再追问：“好，你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不嫁人，反正咱有钱，一辈子吃喝不愁，对不对？”

小环凑起热闹：“对对对，咱有钱，不靠那些臭男人。”

三人嘻嘻哈哈，将这事揭过。

启宸忽觉背后似有凉风吹过，一股寒凉之意自脚底升起。他以为是初秋天气渐凉，嘴里咕哝着夜间该添些衣裳了，却不知他情路坎坷，差点就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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