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130章 命运共同体（第1页）

每个人的童年记忆都不一样，在我童年的回忆里，出现最多的是两位老人。

他们是我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书面语言就是曾祖父和曾祖母。

身为小辈，我应该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他们，却是我童年的全部。

小的时候，父母为生计整日奔波忙碌，每天早上都把我送到老爷爷家里，晚上再接我回家。老爷爷老奶奶和我在年龄上相差六十多岁，这就是一个小豆丁和两个老年人的组合。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记忆初始，他们就已经是古稀之年。老爷爷老奶奶的小院里有一颗老榆树，树很粗，两个大人都抱不过来。每年都能吃到老奶奶用榆钱儿做的饼和菜，榆钱饼和窝窝头一样，吃起来很香。夏天的时候榆树下会出来很多知了猴，傍晚我会在那里抓，抓到了第二天就能吃到炸知了，特别香。可惜后来，这棵树被砍掉了。

老爷爷养了一头牛，那头牛好大啊，眼睛亮闪闪的，它很温顺，我最喜欢喂它吃东西了。每次我去喂它，老爷爷都会站在旁边看着我。后来，它被卖掉了。

老爷爷有一辆脚踏三轮车，逢集的时候，他会拿个小马扎放在车厢后面，让我坐着，带我去赶集。那个时候不像现在，集市更多的功能是供应一个片区人们的基础生活需求，没有娱乐场所也没有各种各样的饮食。但是每次老爷爷还是会给我买吃的，也不多，一次买一种，下次就会买另一种。记忆中吃过水果糖，糖糕，肉包等等。从集上回来，老爷爷会买肉，中午就能吃到老奶奶做的炖肉，很香。有时在集市上会遇到老爷爷的朋友，他会炫耀似的跟人家介绍我是他曾孙女。

老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从来不会和任何人红脸，讲话永远是和和气气的。她信基督教，有一本很厚的教会书。

老爷爷很喜欢下象棋，他有几个棋友，偶尔会来家里吃饭，慢慢的，我也跟他们也熟悉了。那个时候，我觉得老爷爷的家也是我的家。

后来，我上了小学，学校就在村里，每天放学回家还是会去老爷爷那里。在院子里的石板桌上写作业，老爷爷会在旁边看着我，老奶奶在灶房做饭。他说要好好学习，将来你一定能考上大学；他说想看到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几年之后，那时老爷爷已经过世，某天我在小院里陪老奶奶的时候，一个棋友爷爷来拜访，他不知道老爷爷已经不在了。老奶奶像往常一样招待他，当时我坐在小院里，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老爷爷。最后，他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一瞬间，我好像才真的意识到老爷爷不在了，瞬间泪如雨下。

其实当我知道老爷爷去世时，是懵的。即使我站在门口，看到他被抬下来，依然是不信的。明明上午还笑着跟我说话，明明还跟以往一样，只是闭着眼睛睡着了而已。我像个游魂一样跟着走完了葬礼全程，却又好像一直飘忽着，始终茫然而不知所措。

有些人的离开，初时是不显的，就像一切如旧，什么都没变。但是，某天会有一个节点生，真正让你意识到他不在了。在那之后，是无尽的思念缠绕在一起，就像疯狂生长的野草，不尽不灭。

再后来，老奶奶也走了，我的童年，终结。

隔了两代的年龄差，是人力无法抗拒的时间。幼年，您看护我成长；少年初长成，您却已离去。

挨过最莫名其妙的打，是我奶奶给的，一同挨打的还有我爸和我弟。

时隔多年，那天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多年前一个夏天的中午，我和弟弟坐着爸爸的三轮车出门。爸爸在前面开车，我和弟弟站在车厢里。刚离开家走了几十米，就看见奶奶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她手里拿了一根树枝，细的那种，类似柳条，当时我只以为她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并没有太在意。爸爸开着车一路向前，很快我们就相遇了。奶奶站在车前，挡住了路，爸爸不得不停了车。

然后，她就冲我们三个人挥舞起了手中的树枝。一边打人，一边说着什么。当时年幼的我已经吓傻了，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我被打了好多下，弟弟和爸爸也被打了。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生了矛盾，奶奶气不过，就带着凶器过来单刀赴会，碰巧刚出门的我们撞在了枪口上，就成了人家的出气筒。爸爸不是一个会跟父母动手的人，所以，我们三个人，有一段时间是在傻兮兮的站着挨打。之后，大概是我和弟弟哭着跑回了家她才作罢。

其实从小我就感觉到奶奶不喜欢我们，她会给二姑家的表妹过生日，会叫小姑家的表妹宝贝，却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和弟弟。打人那件事生之后更是让我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后来，我认真想了这件事，总结出两点。先，大人之间的矛盾，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更不应该拿孩子当出气筒。其次，能如此毫不留情的对两个孩子动手，应该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喜爱和重视吧。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也挨过父母的打，唯独这顿打是从来没有忘记过的，因为它来的毫无缘由，却又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它好像直接打断了奶奶和我之间的亲情纽带。从那以后，她再怎么对我笑，我都觉得是假的。她说的任何话，我都不敢全信。她稍微对我好一点，我都觉得是带有目的性的。

今年二月份回家过年的时候，妈妈让我去看看她。尽管很不情愿，我还是去了。

去了之后我现，她老了，现在应该再也打不了我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而我，却一直在观察她。她头白了大半，瘦了很多，皮肤松弛，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再也没有当年意气风打人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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