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六郎大声问。
褚昉继续前行,心思却还留在身后,等着陆鸢细说。
但陆鸢并没细说的意思。
郑孟华只好再问:“不知那位公子是何人?嫂嫂如何识得?”
陆鸢坦然说道:“周家三公子,我们曾是邻居。”
她如此磊落坦荡,郑孟华一时不知再问什么,沉默片刻后,忽然哀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耽误了表哥时间,不然嫂嫂遇险,又何须旧友挺身而出?也幸好他来得及时,还能在这般人潮中认出嫂嫂,否则嫂嫂受伤,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这话状似自责懊恼,却诱人深思。
言下之意若非周玘时刻关注陆鸢行踪,怎会如此及时且精准地在危险来临时护下陆鸢?
陆鸢自然识破郑孟华挑拨离间的心思,却故意曲解其意,驻足看向郑孟华,肃色满面,问:“莫非表姑娘觉得,我与周三公子相约同游庙会?”
她语气不善,连两个稚子都察觉不对,仰头望着二人,默默放轻了呼吸。
而此时前面的褚昉也停了下来,却并没立即转头,只是听着身后动静。
郑孟华故作慌乱地辩解:“嫂嫂,我绝无这个意思!”
说着竟面露委屈,低低抽泣着:“是我多话了,嫂嫂莫怪。”
“坏人!你又欺负我阿娘!”
果儿被褚昉托抱在怀里,扭头气冲冲看着陆鸢,紧紧攥着手中玩具,咬牙切齿地说。
陆鸢没理会果儿,只是看着郑孟华说:“那表姑娘方才的话是何意思,还是当着国公爷的面说清楚吧。”
郑孟华连连摇头,捏帕子拭泪,喃喃说:“是我多话,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
“坏人!不许欺负我阿娘!”
果儿扬手抛出玩具朝陆鸢砸去。
陆鸢偏头一闪,玩具自她眼角掠过,砸在了后面人群里,幸而女娃年纪小,力道轻,人群并没什么反应。
郑孟华立即训诫果儿:“不许砸舅母!”
果儿方才已经噙了泪,被母亲这么一训斥,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哭号着:“舅舅,坏人又欺负我,欺负我阿娘!”
李五郎见母亲和妹妹都哭,也憋红了眼,猛地扑过去推了陆鸢一把:“不许欺负我阿娘!”
褚六郎不乐意了,一把将李五郎推到在地:“谁欺负你阿娘了!你阿娘自己哭的!不许打我婶娘!”
褚六郎身强力壮,也未手软,直推得李五郎在地上滚了一圈,李五郎憋红了脸,站起来待要再战,被郑孟华阻下,陆鸢亦将褚六郎挡在身后,柔声劝了几句。
褚昉劝哄不住果儿,只得将其交给郑孟华抱着,冷冰冰地扫过陆鸢,却什么话也没说。
如此一闹,陆鸢与周三公子的事暂且被抛诸脑后,几人也都无甚兴致闲逛,好在后来碰上裴氏一行,陆鸢和褚六郎趁机辞了褚昉,才又得逍遥片刻。
···
夜中,兰颐院内。
逛了大半日的庙会,陆鸢实是有些乏了,早早洗过脚,吩咐青棠收拾好明天回娘家要带的东西,便打算歇下。
“夫人,姑爷来了。”
从青棠小心翼翼的神色中,陆鸢便知来者不善。
她把郑孟华母女惹哭的账还没算呢。
果然,褚昉冷着脸进来了,坐在桌案旁一句话不说,就这般冷幽幽地盯着陆鸢。
陆鸢亦不说话,垂首恭立。
夫妻二人竟似两军对峙,敌不动,我亦不动,生生在静·默中拉锯出势均力敌的意味来。
最后,依旧是褚昉先开口,“陆氏,孟华寄人篱下,本就敏感多愁,你何必咄咄逼人,惹她新岁伊始就伤心一场?你作为主母的气量何在?”
听到“主母”二字,陆鸢只觉好笑:她和郑孟华,到底谁才是实打实的主母?
她微微叹了一息,并没像往常一样恭顺认错,而是说道:“阖府上下都视表姑娘为褚家人,谁能想到,表姑娘会以寄人篱下自居呢。当时国公爷也在场,若觉我话语不妥,便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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