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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登目送大儿子离去,自张君怀中接过小初一抱着,与三个儿子并肩站在廊庑下,深皱着眉头道:“花剌终究异邦,那十万花剌兵驻于西京,是我心头一大忧患。若你大哥能降得住他们还好,若是降不住……”
张君接过儿子,淡淡道:“您多虑了,若是大哥降不住,就不会自花剌带回来。”
与如玉一起出了慎德堂,张君忽而闻着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四处嗅着,嗅到自己手上便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儿子,趴在他肩头正在流口水,一脸专注而又认真的神情,小兔崽子,仿如在思考国家大事一般,原来竟是在拉臭臭。
他止了步叫道:“如玉!不好了!”
如玉问道:“怎么了?”
张君停了停,忽而抱着儿子疾步就往竹外轩跑。儿子眼看满四个月,他抱过的次数都不多,孩子要吃要拉,拉了自然皆是如玉一人收拾。一回他都如此难忍,更何况如玉?
如玉紧步慢步追进屋子,便见张君脸上蒙着一条儿子的尿布,两只手指拈着儿子的脚,抬着了的小PP,另一手自孩子小PP下面往外拉着尿布,连不迭的叫着:“儿子,给你爹个面子,不要再动啦,否则可全要沾到你的屁股上!”
初一才不管这些,在裹单里困了半天好容易放出来,两只小手乱挥着,小腿儿乱蹬。张君擦一条丢一条,不一会儿地上便扔了一大堆的尿布。如玉站在门上笑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叫了热水来,亲自替小初一洗小屁屁,重新换裤子,包新的裹单,裹好了叫小丫丫收走脏了的尿布,便又是个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乖娃娃。
张君自脸上摘了尿布下来一并扔给小丫丫,接过干干净净的乖儿子在怀中,取了本书在榆木雕花古佛桌前读着,便见如玉抽出张勾过线的熟宣来,取水润开颜料,屏细凝神,静静的涂起色来。
过得一会孩子玩累了,歪在张君怀中沉沉睡去。张君见如玉起身出去了,遂起身细看那幅画,本来不过寥寥几笔线条,经她一支细笔灵跃的染色,雾气蒸腾的绿,碧蓝的湖水,翔翅跃跃的天鹅跃然纸上,她画的,当是鸳鸯淖夏季时的风光。
不一会儿如玉收了晒在檐下的尿布进来,见张君站在案前瞧着自己的画儿,笑道:“在鸳鸯淖的时候,连宣纸都难得,三日不画手生,一直找不到手感,色涂的也不好。”
张君淡淡道:“怡情而已,这已经很好了。”
初一沉沉的睡着,两只小手大字一样铺开,一脸稚嫩的天真。如玉搁了笔,指着宣纸上远处寥寥几笔的白羊说道:“我们到鸳鸯淖的时候,恰是去年的今天,四月初二。那行宫前春草新萌,赵荡伤还未好,我本是想安置了他就走的。
我出了那行宫,想看看我父亲当年骑马打猎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乌雅抱来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羊羔放到我怀里,要我和她一起挤羊奶。
小羊儿在我怀里咩咩的叫着,白云悠悠天高云阔,我突然就不想回京,也不想回陈家村,我那儿都不想去,只想呆在鸳鸯淖。”
张君道:“我懂!”
如玉争辩道:“你不懂。我不是为了赵荡才留在那儿的,我只是单纯的,想留在那儿。”
张君默了片刻道:“若你喜欢,等往后闲了,我带着你和初一去,住一整个夏天。”
如玉另取初一那幅肖像来,盖上鸳鸯淖的画儿,低头舌抵着唇,舔磨得许久说道:“要说赵荡有没有起过那种心思,有。咱们是那样分开的,我没有想过再回京,但我也没有想过接受他,我们是表亲,我怕生出不好的孩子来,所以……后来,过了两三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就更不可能了。”
她并不是为了想要替他守贞,只是单纯的不会接受赵荡而已。
“这样的话,无论你信不信,我只说一次。”如玉又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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