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澈到顾家问到的答复与拏云所说如出一辙。他再细问,顾同甫便只是摇头:“能说的下官都与殿下说了,兜兜今日一早便与内子出了门,至若去向,下官实是不知。”
桓澈立了须臾,作辞而去。
虽然他不愿相信心中那个隐约的猜测,但目下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顾云容哪里是出外散心,分明是要随宗承去倭国,徐氏说不得是去送她的。
这个揣测太过荒谬,以至于甫一蹦出,他就下意识否决。顾云容之前还没有一丝被宗承说服的迹象,怎会忽然之间就肯跟宗承走了呢?
难道说,她受到了胁迫?
桓澈不及深想,御马飞驰至会同馆。
但他去晚了一步,宗承已经打点行装,带着一众随从出了城。
倭国使团也已于昨日离京。
诸般念头汇入脑际,纷繁杂乱,却又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一以贯之。
他紧攥缰绳,蓦夹马腹。
顾云容掀起湘帘一角往外睃看。侧旁的徐氏递来一盘冰镇西瓜,见她拈起一块慢吞吞吃着,面上神色竟透着松快,终是道:“你……当真不怕王爷那头……”
顾云容吃罢一块,拿帕子擦了手:“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有谱。”
“有的什么谱,我看你就是胡闹!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胡天胡地的!”
顾云容心道,做了王妃难道就一定是好的。
对于她的举动,徐氏已经追问了不下十次,眼下又禁不住问起与她究竟为何要躲着王爷。
顾云容靠在云锦靠背上,仍跟徐氏打马虎眼。
她会这般,自是有缘由的,只这缘由不能说出来。
顾云容敛眸,再度想起那日在卧佛寺的情景。
宗承当时再三为她分析利弊,极力试图说服她。她起先不经心,可后头听着听着,逐渐发现,宗承这个人是真的厉害。
限于年纪阅历,她在许多事上都思虑不周,亦或说根本未往深处想过。她从前觉得自己尚算理性,可与宗承对话时,她不得不惊叹于另一种处世之态。
宗承这人理性得可怕,会从宏观到微末,一层一层分析利害得失,随后决定取舍。
感情也包含在内。
这大约也是他为何能从一个穷愁潦倒的亡命徒,一跃成为富可敌国的海寇之王的主要原因。
她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她身边连个狗头军师也没有,一直憋着不知问谁好。
于是突发奇想,两下里一合,似乎正好。
她征得他的同意之后,统共请教了他三个问题。
第一,她问他,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若是提早三年遇上,是否会很快喜欢上她。
宗承的回答是,不会。除非他三年后的不喜是佯作出的。
他说,人的喜好的确会变,但除非陡生巨变导致性情大变,否则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尤其男人,男人若是好哪一口,基本会长期保持这个偏好。
譬如他,喜欢娇憨但又有些头脑的小姑娘,如大友宁光那种,他可以笃定,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会喜欢她。
她顺口问,为何他喜欢仅是有些头脑的,而不是绝顶聪明的姑娘。绝顶聪明的姑娘岂不是能对他有更大的帮助,如他这般的人,应当谋求更多的助力才是。
宗承道:“太过聪明,易多思,常善感,相处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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