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姿听了夫人的一番话,脸上已是有些不乐意的神色。
什么叫富贵些的人家不易说亲,姐姐可是嫁到了孙府,虽是个通房可也是个妾,难道自己不能去高门显贵做妾么。
可这些话自己不能说,于是忍下心中的不快,开口回道:“以前听姐姐说起过,夫人最是和善,夫人挑选的人那必是错不了的。”
在后院生活的女子哪个不是人精,夫人将黎姿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这人心气高,怕是挑人选不会容易,眼神看了看坐在后头有些紧张的黎娘,罢了,已是答应了人家,再难的事,也得帮着做一做。
“好,那这事就算说定了,你这段日子就同你姐姐住在一起,吃穿用度都同你姐姐一样,若是有合适的,我便同你姐姐说一声,让你前来相看。”
“是,多谢夫人。”
黎娘激动地起身,拉着黎姿的手不断向夫人道谢。
夫人喝了一口不再泛凉气的香饮子:“在我这说了这么多,你们也早些回去,许久没见了,姐妹俩说说心里话,苍蓝,将刚才买来的香饮子装在盒里,让黎姨娘带回去。”
“是。”苍蓝出了房门,去装香饮子了。
芙蕊送了黎娘和黎姿出门,姐妹俩挽着手走了。
芙蕊进了屋子,夫人已躺到了一旁的摇椅闭目养神,芙蕊拿起放在一旁的玉骨扇,轻轻给夫人扇了起来。
“人送走了?”夫人闭着眼问。
“是。”芙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来的路上,那黎家二姑娘就是个性子活跃,口无遮拦的,您真要帮黎姨娘这个忙么?”
夫人闭着眼笑了笑:“我已是答应了,人也来了,不好反悔。黎娘这个妹妹不似她姐姐沉稳,人也活络,别的倒也还好,府里这么多人,仔细挑选一番,总能挑出个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我瞧上的人,她都不想嫁”
夫人说着说着就低了音,像是睡过去了。
芙蕊继续摇着手里的扇,过了一会,就不摇了,将手里的扇子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再给夫人披上件薄毯子。轻脚出了房门,将门带上。
芙蕊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侧靠着一旁的柱子,天气已经没有前头那么热了,她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出神。
苍蓝回院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种场景,她来到芙蕊身边,一屁股坐下了,芙蕊回过神来,这一坐就知道身边的人有气。
“怎么了?夫人不是派你去送香饮子么,谁又惹你了?”芙蕊压低声音问道。
苍蓝猜到夫人在屋里休息,便也用低音生气地说:“那香饮子送过去时碗外挂了不少水珠,黎姨娘的妹妹就叫我把碗给擦干净,我擦了。然后她喝了一口觉得不够冰,叫我把这香饮子冰了再来,我不过是夫人派去给她们送东西的,她倒像是比夫人更像这府里的主人。”
“黎姨娘没说什么?”芙蕊打断问道。
“说了,还跟我道了歉,黎姨娘性子软,还被她妹妹给说了几句,什么都是府里的下人,使唤几句怎么了,我当即就想跟她吵起来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来府里住上几日,真拿自己是个菜了。但是我给忍了,后来黎姨娘让她的贴身丫鬟去做了这些事,我就回来了。”
“你做的挺好,就该忍着,不可吵。黎家二姑娘是来做客的,我们在府里就是‘主’,该做好招待客人的义务,她分不分得清自己的身份,与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你也不可跟她一处置气,万事有夫人在,若是你今日同她吵了,夫人就会难做了。”芙蕊小声说着。
苍蓝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那黎姨娘的妹妹是来说亲事的,为何不在外头找,反而求了姨娘要到这府里来找呢?”
芙蕊点明:“那是因为在外面的她们家瞧不上,我之前在屋里服侍的时候,听黎姨娘说起过,这几年黎姨娘的娘家做起了生意,虽不大,也赚到了不少家底,有了底气,自然就瞧不上外头的。自家的大女儿嫁了还算不错的门第,有了指望,便想两个都嫁的好些。”
说着说着芙蕊就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小时候在家娘亲梳着自己的头,笑着说以后自己嫁人了也会被梳头,让自己快快长大,早日嫁个好人家。
那些事就好像昨日一般,慢慢浮现在眼前,芙蕊的心脏处蔓延出一丝坠痛,隐隐生疼。
苍蓝听着听着就听不见声音了,扭头转过去看,芙蕊神色哀伤,像是想到了伤心事,便闭了嘴,不再开口。转念联想到自己的娘,只为了给自己卖个好价钱,只要钱多,人品就不计较,若不是夫人相助,自己的下半辈子就搭在里面了,一次躲过,还不知下次能不能继续躲过,想着想着人也哀伤起来。
两人在知了的凄惨声中一同挨着,个中的辛酸苦楚只有自己知。
过了一会,屋里就有了动静,芙蕊推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苍蓝:“夫人醒了。”
苍蓝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芙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进屋去。
夫人已是醒了,拿起身旁的扇子给自己扇着,笑着对刚走进屋的芙蕊说:“我竟是睡过去了,许是近几日累了些。”
芙蕊上前搀扶着夫人起了身,夫人起身时感到腹中一阵痛,不像是要去如厕,手紧紧的抓着芙蕊:“我肚疼,叫苍蓝去请府医来。”
芙蕊连忙叫喊苍蓝,苍蓝听了要去找府医,就往外飞奔,稍顷,府医就赶来了。
可此时,夫人已不觉得痛了,心里放心不下,还是让府医给把了脉,府医隔着帕子抚了一会,抖着胡子开口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是有喜了,看脉象,已是三月有余。”
“只不过这脉象还不稳,应当要谨慎些入口之物,寒凉性的事物少食。”府医皱了皱眉头继续说。
屋里的人除了府医,一时都愣着了,芙蕊最先反应过来:“可是真的?”
“老夫把了半天,再三确认,是真的。”府医摸了一把胡子说道。
苍蓝满脸惊喜:“夫人,咱们府里又要添少爷、小姐了,等老爷回来,再告知老爷,他定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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