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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出血后,他的表情反倒轻松了些,嘴唇也恢复了苍白的颜色。傅清寒这才知道,他哪里是咳嗽减轻了,他只不过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晏周歇了一会儿,也不再提咳嗽的事,却问:“二弟去哪里了?”
“二哥去常州看一批货,前天刚走。”傅清寒回答。
“怎么又去常州了,”沈晏周犹记得沈靖川几个月前刚跑过一次常州,他有些失落道,“二弟总不在身边,你叫他快些回来……”
“叫他回来做什么……”傅清寒心慌得不行。
沈晏周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仿佛这个原因根本无需多问。他把头枕在傅清寒的膝盖上,修长骨感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紧绷的大腿,细长的眼梢仿佛藏匿了无尽的留恋。
沈晏周急着叫沈靖川回来,无非是想交代后事。傅清寒不敢再多问,因为他根本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体会着被沈晏周支配的恐怖。然而一次支配着他的并不仅仅是这个男人的一颦一笑,而是真正的无法挽回的生离死别。
第十八章
金匮城中的酒楼熏香袅袅,此处原是福禄王的一处别院,他偶有邀人来此喝酒。略显昏暗的封闭内室,福禄王瞥着傅清寒微颔的头,捕捉着他的神情。
“清寒,你二哥又去常州了啊,看样子我们不得不小心常州都指挥使阮翎然了。”福禄王道。
“王爷说的是,听沈家常州的丝绸分庄掌柜说,常州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兵马。”傅清寒道。
“小皇帝以为阮翎然就能挡住我了么。”福禄王冷笑了一声,“妖后和高柏老贼沆瀣一气,骗了我的皇位。若是别的东西,我也不稀罕,但那皇位是我兄长留给我的。”
“是我兄长留给我的遗物……”福禄王踱步到窗口,伸出了手,几片薄薄的雪花飘到了他的指尖,“今年金匮城也下雪了啊。”
“王爷,窗口冷,莫要冻坏身子……”傅清寒放柔了声音,拿起太师椅上搭着的披风,披在了福禄王肩头,又替他关好窗子。
从窗户留下的一道缝隙,傅清寒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沈晏周?他心中一惊,如此天气,他跑到街上来做什么?
福禄王握住了傅清寒的手,眼角微红,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疲倦的叹了口气。
“清寒,抱住我……”
“是,王爷。”傅清寒伸出双手拥住了福禄王,眼角的余光却不断瞥向窗外。
“清寒,你替我去沈家绸缎庄挑一块好料子,登基那天,我要换上新衣。”福禄王抬起了头,恢复了几分精神。
“王爷……不做件龙袍么?”傅清寒低声问。
福禄王笑了,“不必,你挑一件素白干净的料子,送到王府来吧。”
傅清寒认识福禄王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有些时候,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他觉得福禄王和沈晏周确实很像,在纸醉金迷欲望横流的媚俗背后,刻着一道锥心刺骨永远无法排遣的绝望和孤独。
送福禄王上了轿子,傅清寒就替他去了绸缎庄。
连续两年的初冬,金匮城都下了雪。他管酒楼借了把油纸伞,逆着街上匆匆回家的人流,往绸缎庄赶去。自家的铺子,掌柜的立马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大东家,您来啦!有什么吩咐?”掌柜的一边招呼,一边喊小伙计去倒茶。
“不必麻烦,我来看看料子。”傅清寒道。
“大东家想找什么样的料子?”掌柜的殷勤地跟在他身后。
傅清寒随手翻找,转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符合福禄王要求的绸缎。他接过茶杯啜饮一口,抬眼间却看见柜子上单独摆着的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素净的轻容纱。
轻容纱不似一般缂丝那般华丽,却举止若轻,宛如烟雾。傅清寒拿起来,对掌柜的道:“就这件吧,你替我包起来送到福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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