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闲野陷入无边的黑暗中,他感到明显的疲惫,疲惫作用在他的精神上,这让他昏昏沉沉不怎么清醒。
但又维持着几分清明。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忆起了在万梅山庄中的那个梦境,内府干涸枯竭的痛处像是隔了一层雾,不怎么舒服,但可以尽量忽略。
只不过叶闲野不想睁开眼睛。
黑暗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可以隐藏自己真实情况的绝佳状态,叶闲野悠悠地喟叹一声,他现在没有失忆,也没有多出什么记忆。
他只是太累了。
明知道还有朋友在为自己担心,还有一个麻烦精等着自己应对,但他在经过那个漫长的夜晚之后,不论身还是心,都累了。
叶闲野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起就开始受伤,断断续续,哪怕中间短暂的康复过,之后总会更加严重的伤过,他太疼了,在藏剑山庄,他是受人疼的小少爷,是庄主最疼的小徒弟,一水儿的师叔围着他转。
虽然他总说怕师父师叔打他,其实是根本没有过的,师父那人嘴硬心最软,也就在他的武功进展上严厉几分,其他都是可着他的心思来,更别提那几个溺成性的师叔们了。
他有记忆以来,别说是濒死的伤了,就连寻常伤痛都有人嘘寒问暖,在这份巨大的差异下,他委屈,却只能忍着让着,因为他知道,能疼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所以叶闲野用笑容面对朋友们,用开朗安抚朋友们的担心,直到这次,他太疼了。
疼得不想忍耐也不想面对。
就让他任性一回,让他逃避吧。
半晌过后,又一声幽幽地叹息响起,叶闲野微微一动,意识到了什么,刚想睁开双眼去,就感到自己的眼皮被一双冰凉的手轻轻盖住,不同于他清爽的嗓音,低哑的声线悄然响起“睡吧。”
只是两个字而已,叶闲野却由衷感到安心,于是连前一秒想要探究的心思都淡了下来,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放任着自己的意识,沉浸地愈深了。
等到意识上浮,“叶闲野”,或者说另一个人格的叶闲野轻蹙着眉头睁开了眼,午后的阳光掠过眼睑,留下一小片优美的弧形阴影。
叶闲野现在的感觉并不好,前一夜枯竭内力的奔逃,现如今全都在这具身体中找了回来,而雪上加霜的是,他并不会武功,所以也就做不到运起功法内力来调息。
好在不论什么伤,躺平都是万能的选择。
“叶闲野”没有动,他知道以他醒来的动静,那个傻子的好友们会有所察觉的。
果不其然,“叶闲野”只是躺了不一会儿,房门就被轻轻推开,李寻欢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李寻欢与陆小凤在简短的交谈过后,就做好了醒来时面对另一个人的准备,然而在到这人冷淡的眉眼时,心里还是一紧,他清楚的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个叶闲野,已经不是他们的好友了。
李寻欢缓步走到床前坐下,不论心中是何想法,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出差错,将人扶起后问“可能喝药”
“叶闲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拒绝递到嘴边的药碗,在到一碗黑乎乎的药之后,眉头就没松开过,却还是一饮而尽。
瞧见“叶闲野”将药喝了,李寻欢暗暗松了口气,接过空碗迟疑再三,还是轻声道“我叫李寻欢,那个”
“叶闲野”好整以暇地倚在床头,好似他躺的不是什么寻常的床榻,而是端坐宝殿一样,够了李寻欢眼中的小心翼翼,他才轻笑出声“紧张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李寻欢默然,面对迥然于好友的情态,也做不出谨小慎微的模样了,面无表情地问“他怎么样了”
“叶闲野”“我坐在这里,你就问他吗”说是这么说,“叶闲野”的眼底却染上笑意。
不管怎么说,小傻子的朋友们倒是不错。
李寻欢闻言紧张了一瞬,好在他没见过“叶闲野”大杀四方的模样,这会儿更是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清减了几分的模样没有半点攻击性,于是把话继续问下去“那您感觉怎么样”
“叶闲野”笑意减少,还是回答了他“还不错。”
李寻欢“”
气氛令人窒息。
李寻欢倒是很想关心一下,好歹身体还是好友的身体,但鲜明的,不同以往的神态,总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床上那人不是他熟悉的友人,于是一切都变得别扭起来。
“叶闲野”心知肚明这点,堪称体贴地下了逐客令“我有些累了。”
“啊。”李寻欢端着碗站起身,干巴巴地嘱咐“好好休息。”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听见身后有些沙哑的声线,李寻欢心知那是渴水导致的,懊恼了一瞬,就听那人的声音沉沉的“不必如此恭敬。”
李寻欢的脊背一僵,推门走出去,略一迟疑,反身掩上了门。
陆小凤同样给昏迷不醒的顾惜朝喂了药后,到了浑身不自在的李寻欢,他转念一想,略带惊疑地问道“闲野可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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