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回家,既当公安局,又当卫生局、工商局、交通局以及教育局,反正今天长脾气了,见不顺眼的事情就开训,吓得随地吐痰的赶快认错,不走斑马线的赶快道歉,乱摆摊点的赶快挪地方,没戴正帽子的警察赶快整顿风纪……人们都不知道这位爷是哪来的,不知道这位爷今天如何这样凶狠。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都对他让几分,不敢还嘴,嘿嘿赔笑,夹着尾巴走人。
后来的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他当时在大酒楼旁的巷子口遇到天气预报,本想同对方谈谈自己的愉快心情和新的人生,没想到对方像不认识他似的:“你不是病了么?”
“我病什么病?”
“我怎么看见你在街上呕吐,还有个警察架着你。”
“胡说八道,你肯定看错了。”
“是么?”天气预报有点拿不准了,“未必是我做梦……”
前副科长想转入正题,不料对方正接待一个顾客,只好暂时耐心地等一等。他当然得找到一个等待的理由,于是朝旁边一个瓜摊放去眼光,热情帮一位顾客挑瓜。“你那个不行。下面那个好。不是那个。是下面,再下面。对,再下面那个。”
顾客有点犹疑,付钱之前定要用刀在瓜上剜出个小孔,朝孔里瞅一瞅。
“红瓤么?没错吧?”
“确实是红瓤。谢谢你。”
可惜,买到瓜的顾客走了,但没有新的顾客到来,而且他持续地指导人家买瓜算怎么回事?他左右看看,终于一眼看见了对面的海通大厦,还听到那边的轰隆一声闷响,立刻找到了新的教训目标。嘿!他不是打过市长热线电话了吗?那里怎么还不停工整改呢?怎么还在野蛮施工?你们好大的狗胆!
他把提包交给天气预报暂管,冲过大街,冲向工地。不出所料,他发现的事故隐患一个接一个,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一溜临时搭起来的简陋木房,挂着“工地指挥部”的招牌,但人影也没一个。几张东偏西倒的办公桌上,除了一个印油盒子,全都布满厚厚的灰尘,哪有一点有效管理的迹象?墙边堆放一扎扎草绳捆扎的瓷砖,有几扎散了,碎砖片七零八落。还有一辆没有轮盘的残疾摩托,机油在地上浸染出一大片。如此乱七八糟,就像个荒货场废品店,能不出事故么?排椅上还有个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才知是一个小男孩,蜷缩在一件大雨衣里睡觉,身子一动也不动。
他努力相信那孩子不是一个死婴,努力相信附近的房间里没有凶手。又等了一阵,他仍不见领导出面来接待,只好怒冲冲自己拾一个安全帽戴上,直接去施工现场兴师问罪。一路上仍然是湿漉漉的,水从脚手架上哗啦啦飘洒下来。“闲人勿近”的警示牌倒有几块,但一直没有人盘查和阻拦。他已进入楼体内的阴暗,踏着还只是水泥坯子的楼道,一层层往上攀登。当他来到第十八层,他已经被自己的巡查结果震惊了。看看吧,胡乱连接的电线到处都是,没有遮拦的空洞到处都是,这不都是可以要命的定时炸弹?水泥、砖块、钢筋、模板、钢窗框架、油漆桶,随意堆放着,阴险地潜伏着,随时可能对大楼下的人头构成致命打击!只要谁不小心撞一下,或者来一阵强风,这些凶器完全可能乘机发动,大展身手地向楼下呼啸而去!
他紧紧抓住水泥墙坯里冒出的一个钢筋头,虚虚向前探了几步,靠近楼板边缘,目光飘飘摇摇坠向人间。他看见很多低矮的屋顶上,有杂乱的沥青块、废砖堆以及电视天线,构成让人失望的俯瞰景观。他还看见街道像悬崖下的河道,涌流着密密的脑袋和脑袋。他这才发现,这些肉质脑袋何等脆弱,忙碌得何等侥幸,连高空坠下的一颗小石子也难以承受吧?
高空风大。一阵强风鼓来,他连忙蹲下,感到楼体在风中摇晃。
他大喊:“你们的负责人呢?”
几位民工看看他,其中一个摇了摇头。
“乱弹琴!草菅人命,该当何罪!停下来,你们都停下来!”
“你说了算呵?”
“人民说了算!法律说了算!”
他发现了几个空汽水瓶,举步探向前去,把它们一个个捉住,移到远离楼体边缘的安全区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摊水渍让他差一点滑倒。他听到哗啦一响(事后估计是他踩到了一块竹跳板,使跳板那一端突然翘起),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又听到当的一声(事后估计是竹跳板将两个钢管弯头弹射出去)。人们回头一看,有一个弯头碰到脚手架,落下来了。但另一个弯头优雅地翻了个跟头,飞出脚手架,曼舞长天,奋翅升腾,升得越来越慢,最后似乎在空中停了一瞬,悬浮在西边的晚霞之上,爆出一颗灿烂的金光。然后,它开始缓缓下沉,下沉,下沉,沉得越来越快。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它穿过晚霞,穿过远山,穿过高楼公寓千家万户的窗口,落下去了。
没听到它落地之声。
它种入了寂静。
前副科长走出楼体时,被一些吵吵嚷嚷的人围住。经查证,确实是他肇事,高空坠物砸伤了一位市民。还有人怀疑这是谋杀。
“这家伙鬼鬼祟祟,在工地转悠好久了。”一位民工揭发。
“这家伙来历不明,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另一个民工作证。
“你还是书法家?”警察搜出一个证件,“哪里偷来的?”
……
他在警察面前有口难辩,双眼发黑,胸口堵得慌,一弯腰,一注酸水从口中喷射而出。天旋地转之时,他注意到这里依稀是邮局门口,身旁有一位警察扶着他。他觉得这影像有些熟悉,有点来由,细想又想不起什么。
愤怒的人们扭送他去派出所。他觉得自己应该体面些,可恨一个陌生人死死扯着他的衣袖,崩掉了他胸前的一颗扣子。他的衣襟也歪歪地吊起来,肚皮一侧有些凉。他的另一只手也被什么人揪扯着,完全不能动弹,没法抬上来抹去嘴角的酸水。他只好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着路边的电线杆。
电线杆都是一个样。电线杆总是一个样。
1993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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