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媛媛整整疼了三天两夜,在此期间,她只是偶尔抿上一小口水,嘴唇已然干裂起皮,胃里空空如也,整个人虚弱至极。
到了第三天清晨,她的脸色惨白如蜡,毫无血色,双腿绵软无力,甚至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病房里那惨白的墙壁,似乎在映衬着她毫无生机的面容,使她的无助之感愈强烈。
清晨,医生照常检查后,冷静地说道:“再等等,还未达到生产的宫口条件。”
可那钻心蚀骨的疼痛让乔媛媛觉得自己仿若置身地狱,生不如死。她绝望地望着天花板,眼神中满是痛苦,仿佛在无声地祈求这一切尽快结束。
医生总是说再等等,乔媛媛不知自己还要等多久,实在疼得难以忍受,望着佟新伟哀求道:“三哥,我们剖了吧,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快要疼死了……”
佟新伟望着乔媛媛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忧虑与疲惫交织。她在产床上煎熬许久,孩子却迟迟未降临,而自己因日夜陪床无人换班,身体也早已疲惫不堪。
回想起刚进医院时,乔媛媛的大姐便以自身生产经验告诫他,顺产的孩子更聪慧,剖腹产不仅花费高,还可能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利。
佟新伟的大姐,自小便遭受父亲重男轻女思想的压迫,长大结婚以后也是种种磨难。当年大姐生第一个孩子,就因为无人照料,自己在老家的床上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出生以后她才被送往医院。大姐的人生一路坎坷,满是不幸,她总觉得自己历经了无数苦难,便也期望旁人都如她一般,经历她曾经经历的苦难,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觉得世道公平。
这些年,佟新伟的姐姐心中积怨已久,却又无处宣泄,这些怨念如同沉重的巨石,在心底层层堆叠,直至佟新伟带着乔媛媛出现,便总是有意无意的统统将这股怨气泄在了她身上。
佟新伟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慰乔媛媛道:“再坚持坚持吧,剖腹产比顺产的花费贵好几倍,家里的条件你也清楚,你再忍忍,实在不行我们再剖吧。”
“三哥,我真的坚持不了了。”乔媛媛泪流满面,声音颤抖。佟新伟望着她,满脸无奈与疲惫。
乔媛媛在面对佟新伟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时,开始意识到一个此前从未考虑过的可怕现实。她不禁自问,自己是否不该生下这个孩子。在她自己都无法主宰命运的年纪,生下的孩子或许只是又一个任人摆布的奴隶罢了。如此的家境,如此的自己,把孩子生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生育能力?还是为了迎合这个村子的观念?亦或是为了让自己日后的生活能好过一点?可孩子本身又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呢?
分娩的阵痛不断袭来,根本不给她太多思考与后悔的时间。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回房间了,她望着那个唯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眼角流下的泪水,分不清是后悔还是疼痛所致,或许两者皆有吧。
终于,在清晨5点,在乔媛媛痛苦的一再哀求下,佟新伟终于在剖腹产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医院拿到同意书后,迅安排了手术,乔媛媛被缓缓地推进了手术室。空荡荡的走廊里,唯有手术车的轮子滚动出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这声音让乔媛媛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手术室中,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味刺鼻难闻,乔媛媛本就紧张的心情愈慌乱。准备手术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旁边站着平日为乔媛媛做检查的年轻医生做副手。
老医生按规定仔细为乔媛媛检查,突然脸色一变,惊讶道:“这马上就要生了呀,怎么还要剖腹产?”紧接着,她转身严厉地盯着年轻医生质问:“她宫口都全开了,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你们之前检查怎么没现?她早就应该进来了呀!”年轻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低头不敢言语。
老医生俯下身,语气温和了些对乔媛媛说:“姑娘,你宫口全开了,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是想自己生,还是剖腹产?自己生的话,孩子马上就能和你见面,你这疼了这么久也不算白疼,还能少挨一刀。”乔媛媛满头大汗,想到佟新伟的家境,她也明白剖腹产比顺产花费多很多。
思索片刻,乔媛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咬着牙点头答应:“好,我自己生……”
产房内,惨白的灯光洒在乔媛媛疲惫不堪的脸上,她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几缕湿漉漉的头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嘴唇干裂无血色,整个人宛如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尽管身躯极度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但她的双眼仍透着坚定光芒,死死盯着天花板,双手紧紧攥着产床扶手,指节泛白,拼尽全力配合医生指令力。
然而,长时间的分娩已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双臂渐渐松软,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用力都力不从心,整个人如即将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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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生戴着口罩,额头渗出薄汗,眼神紧盯着乔媛媛的下体,此时胎头已艰难地露在阴道口,那一小簇湿漉漉的头预示着新生命的即将到来。
“姑娘,你再用用力啊。孩子都看见头了,你调整呼吸跟着我指令继续用力!”老医生焦急地喊道,声音温柔而急切,带着一丝鼓励。
老医生眼见胎头双顶径缓缓越过骨盆出口且不再回缩,迅而沉稳地拿起剪刀,消毒后在会阴处做了侧切。她知道,乔媛媛只需再一两次强有力的用力,小生命就能顺利降临。
但这三天两夜的漫长疼痛,仿佛一只无情大手,将乔媛媛的力气一点点掏空。她喉咙干涩似要冒烟,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嗓子眼挤出如蚊蝇般微弱的声音:“我……我已经没力气了……”
“不行啊,姑娘,你再努力一下,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你就再用力一下,我都看见孩子了!”老医生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双手微微颤抖着准备迎接新生命。
乔媛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轻轻摇头,双眼紧闭,脸上写满绝望与无助。
“你再不用力,孩子就要憋死了!”老医生声音陡然提高,望着乔媛媛,眼神急切。
也许是母爱的天性,乔媛媛听闻此言,不知从身体何处涌起一股力量。她猛地睁眼,咬紧牙关,眼神决绝,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一用力。瞬间,她感觉腹部一空,紧接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啼哭打破了产房内的紧张压抑。
老医生熟练地接过婴儿,迅进行简单检查和擦拭,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到乔媛媛面前。婴儿皱巴巴的皮肤泛着粉红,小手小脚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甚是可爱。“姑娘,辛苦了,是个很健康的女孩。”老医生的声音中带着欣慰与疲惫。
乔媛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眼神游离却又充满疼爱,目光缓缓扫过婴儿的小手,仔细数着小巧玲珑的手指,又看向婴儿的小脚,确认无多指或少指后,才如释重负地沉沉睡去。她太累了,这场与生命的拔河,她付出了所有精力和体力,此刻终于能安心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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