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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质摆摆手,只让他取盏灯来,便不要人跟,独自提着灯,走小门往后院去了。
虽然出了寝屋外正厅的小门就是后院,但是他忙,之前其实不经常来。也就是最近在家这几天,紫容的玩意儿都在后头,他才跟着熟悉起来。
陆质心里揣着紫容说的话,将一段路走的很缓慢。但是耗不过近,不过几息时间,便经过了葡萄藤与秋千架,到了院子的另一边。
从景福殿移出来的紫玉兰赫然立在夜风中,约九尺高,粗细一人两臂去环抱绰绰有余。如今是夏日,花是早就落尽了,枝叶却还相当繁茂。
叶片是沁着凉意的深绿,树干是透着温暖的深棕。任凭谁能想到,便是这株花树,在深宫里化出了一个精致可爱的花妖紫容。
现在这花妖又在为陆质孕育着血脉。
他扫过一圈,并没看到什么树苗,只在距离紫玉兰差不多三步远的地方,发现了两株杂草。
对,一眼看过去,就是觉得是杂草。它们差不多到陆质膝盖高,长的又细又瘦,除了头上的几片,稀疏的几根更细的枝干上便再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干枯的样子是深秋才能见到的景象。
的确像是两株长的略高些的杂草。
可是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拾掇的平平整整,一颗碎石子都难寻的院子里,也就只有这两个小东西,能是紫容嘴里的“树苗”。
一阵风吹过,陆质的心便跟着揪起。揪的高高的,连呼吸都不敢,只等风停了,两个小家伙从倾斜的方向摆正回来,又成了立的端端正正的模样,他才跟着长长的舒口气。
严裕安先前听到动静,不多时也寻到后院来。出门便看见大半夜的,陆质手里拎着盏灯,蹲在院里屏气凝神,很严肃谨慎的样子,不知在找什么。
这句话问的陆质语塞,三更半夜的,难道说找儿子吗?
严裕安也知道自己没说对话,只当陆质是太紧张,忍着笑弓腰道:“从请了太医起,奴才便分派了人好好看着这院子。也吩咐过,平常除了主子和玉坠,连夏云和秋月都不得进来,更没有旁人。”
陆质默了一会儿。这意思,是严裕安都早通透了,只有他一个人水深火热的折磨了这么长时间。
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没过过那么提心吊胆的日子,在皇子所的时候也没有。
回想过去近十日的煎熬和痛苦,折磨令每一天都无限延长,而着急想不出让紫容最安全的法子,又令每一天都过得缓慢非常。
所以此时在松口气中,又透出沉重的滑稽来。半晌,陆质轻晃了晃手里的灯笼,低道:“他……是不是长的不大好?”
看着陆质强忍担心的样子,严裕安脸上的褶子更深,道:“殿下别光看上边儿,这些草啊树啊,没长成的时候看着弱,其实底下的根扎的深着呢,一点点风奈何不得。若真有大风大雨,那也不怕,檐上有雨棚,片刻便可将后院遮的严严实实。”
说了几句话,严裕安便从陆质手里将灯笼接过,退到他身侧,道:“夜深了,殿下早些歇了吧。”
屋里花妖睡得正熟,进屋便觉鼻尖萦绕着一缕暖香。
最近这几天,陆质怕他受凉,夜里便不叫人放冰在屋里。而是只搁了一盆子在开了条缝的窗口,令偶尔的夜风将凉气吹进来。
所以陆质刚从外面回来,便难免觉得有些燥热——他睡不着,自认是天气炎热的关系。
可是花妖循着温度靠过来,他就立刻把人揽进了怀里,也并没有什么不适。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动,令陆质想到初秋时来的一夜暴雨中夹杂着的闷雷。
那种天气会使人没有缘由的畅快和愉悦,在不经意间就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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