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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四对,离那晚寿宴已有多日,他依旧给我一副深沉若鹜的感觉。只听他低令:“马和,你先下去。”我顿了顿,也让绿荷先到一旁去等候。
看着朱棣缓步走来,我竟生错觉仿佛陆锋在靠近,只是到了当前看见那张脸上的神色便幡然而醒。他看着我并不语,似在等着我开口。我没有迂回,直接询问了:“你找我来有何事?”他勾唇浅笑,“兰儿,你不是应该先问玉簪的事吗?”
明知是陷阱,但我还是一头跳了下去:“玉簪为什么会在你那?”
朱棣的回答很简单:“从煦儿那要来的。”
朱高煦那要的?定是那小子抢了我的玉簪回去得瑟,被他爹瞧见了给问出究竟,然后直接被没收了。可是……“何以它会到那胡姬那处?是你给她的?”
话落就见朱棣眸光一闪,并且反问回来:“平儿是如此与你说的?玉簪在胡姬那边?”看他如此反应不由心头一沉,还是点了点头。朱棣失笑着摇头:“果然被我料中了。”
“料中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他凝目过来,字字清晰:“在你看到这根玉簪时不是已经心中有数了吗?”我被他说得不由烦躁了起来,避开那视线而道:“我没什么数,你要说就说,不说我便走了。”
却闻他嗤笑出声,“你那么聪明,还需我言明吗?没有胡姬一说,这根玉簪一直都在我这。”我下意识地出口否决:“不可能!阿平说胡姬戴了我的玉簪被他瞧见了,而且他说簪子已断,你这根簪子完好无损,定然不是我的那根。”
朱棣也不急着反驳,只打开锦盒拿出簪子到我眼前,“你仔细看看呢。”
目光落定在簪上,发现簪子的根处有一道裂痕,果真是断了吗?“你给粘回去了?”
朱棣收了玉簪在掌间,低声道:“那日我无意中将此簪落于桌面被平儿瞧见,他当时就面色大变地上前一把抓住了追问簪子是从何处得来,后又不慎失手,簪子掉落地面而摔断。”
原来事情是这般发生的,可阿平为何回来编派了一个胡姬来说?难道……我惊瞪着朱棣,不可能!他却直接戳破我的遐想:“若在当时我还有疑虑,可前日在饯别宴上我已然确定,他对我明显已经判若两人,眼中哪怕没有恨意但也没了起初的敬意。这也是我约你出来的主要原因,猜到你可能还被蒙在鼓里,我若前去兰苑找你于你名声不好,才让马和带了玉簪子前往约你出来一见。”
我仍然感到不可置信,“阿平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与朱棣加上这一次也不过第三次见面,之前两次也没叙话太久,而且当时阿平都不在场。脑中忽而灵光闪过,霎时眼睛睁大,朱棣见状挑挑眉:“你应该想到了。”
“他带你来兰苑之时就……已经知道了?”
朱棣摇头,“那时应该还不确定,不过是试探,当时我看到你后心绪难平,竟没察觉出来他的心思,等回去后细思才感觉有些不对。”
“你是说在那之前他就有所疑?可我都没再见你,他如何会疑?”
“凡事总有事因,你仔细想想在本王去兰苑之前你有见过谁?”
“阿煦?”在见到朱棣之前唯一的故人便是朱高煦,他跑来兰苑与绿荷、燕七打起来,却在看见我后神态大变。是燕七!定然是他将那日之事回报给阿平听了,阿平听后虽不明朱高煦的态度之转变,但也定然留了心。加上当日朱棣失态,对朱高煦责罚,两件事一联系起来便想到与我可能有关。
所以择日便邀了朱棣来兰苑喝酒,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我。阿平想察看朱棣与我是否有联系,那么之后的醉酒很显然也是假的,想来便觉可笑,他们叔侄两喝着我酿的桂花酒都醉倒在那,结果两个人都是假装醉酒。
既是假醉,那么之后我与朱棣在堂间说话定然被阿平都听去了,难怪夜里我回到房内时他“醉酒”的有些不同。其实早有端倪,我却一再忽略。
届时阿平应该已然猜到朱棣便是原来的陆锋,但他隐忍不言,直到玉簪子在朱棣手上出现时,他的那根绷紧了的神经终于断了,于是才有了这两日的一场发疯。
由来如此。
但我仍有疑惑,即便是朱高煦来兰苑寻隙时表现的怪异,后朱棣又失态责罚他,这也不能把朱棣与我牵上联系啊。他何故要在后来带着朱棣进兰苑试探我?
朱棣听了我的疑问,沉眉想了片刻后问:“是否你之前有提到过一些本王的事?”
我断然摇头:“从未提过。”在知道阿平就是朱允炆后,心心念念都想着要他们叔侄关系和睦,怎可能会将北劫一事提出来?
突然眉头一蹙,难道还是因为朱高煦?
朱棣在旁询问:“你想到了什么?”我看了他一眼,轻声回说:“在与阿平重遇后谈起之前遭遇,有提到过阿煦,并且拜托他寻找阿煦的。”
朱棣闻言神色一肃,“如果只是单凭你一个称呼而用此番心思的话,那我这个侄儿当真令我刮目相看了。”我迎视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你不用刮目相看,阿平性格温文心善,即便是对你我用了心思,那也只是出于对我的在乎,于你们叔侄的关系并无损害。”
朱棣灼灼看我,忽而逼近来一步,“你在怕什么?怕我因为你而与他不和吗?”
他要比阿平还高上些许,眉眼间的轮廓也不似阿平那般年轻,却有着特有的成熟魅力。如此近的距离,我承认自己心率有些紊乱,但那不代表什么。仰起头平静而回:“我不怕,你们男人之间的事端怎可能因为我一个女人而起,自古一怒为红颜那都只是借口,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你们男人。朱棣,阿平视你如皇祖父一般伟岸,相信你也都看在眼中。”
其实心里清明,朱棣的几次“不小心”都是有意的,阿平在试探着他的同时他也在试探着阿平。这是一场博弈,两个人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不分胜负。
第169章玉簪后事(5)
朱棣凝看我片刻,转开了视线眺望远处,也转移了话题:“午时我便走了。”
“今日?”我惊异而问。只见他微点了下头,“现在应该离京队伍已经在景前殿等候了。兰儿,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相信此时我无论说什么也不会令你心意改变了,只是,”他顿停下来时,听见他说:“北平的门会永远为你而开。”
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他在回眸凝我一瞬后就转过了身,晃了晃手中的玉簪,“这东西若回了你那,只会给你徒增麻烦,还是让我保管吧。”说着他便大步而离,之前避在树后的马和立即跟了上去。
我目送着他们远走,难免心绪纷杂,脑中闪过朱高煦的脸,轻叹了口气,看来与那小子也不可能告别了。绿荷与我缓步向兰苑走,眼看就要走到门处忽然脚前有石子丢来,绿荷立即喝问:“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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