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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到吃午饭的时候,外院的男子都赶着过来,偏厅里开了好多桌,女眷在里边暖阁坐着,男人全在外边,杨老夫人却没有与女眷一起坐,反而出去与杨老太爷坐在一桌,看得骆大老爷有几分惊奇,只听说杨老夫人性子豪爽,做事独立特行,我行我素,从来不管旁人的议论,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推杯换盏之间,这午饭就吃完了。骆大老爷派了个丫鬟去找骆大奶奶:“叨扰了大半日,咱们也准备回去罢。”
骆大奶奶哪里忍得下好消息?笑着将今日堂屋里的事情说给了骆大老爷听:“这样,咱们家珲儿也不算吃亏。”
骆大老爷大惊失色,自己夫人是疯了不成,竟然还在洋洋得意!他赶紧朝坐在上首的杨老夫人行了一礼:“杨老夫人,这怎么敢当?不用了不用了,两位小少爷不用去骆府了,这点小事,哪里就值得两位小少爷纾尊降贵的到我们府里去赔礼?”
杨老夫人瞅了杨老太爷一眼:“之恒,你说呢?”
杨老太爷笑着摸了摸胡须:“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就这样,杨宝柱与嘉懋在方妈妈的护送下出了杨府,前往骆府赔礼道歉,骆大奶奶十分得意,对着骆大老爷道:“你瞧,咱们珲儿多讨人喜欢,杨老夫人竟然让她的孙子与外孙登门赔礼。”
骆大老爷闭着嘴没有说话,低头瞧瞧骆相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夫人说的话,骆相珲在家实在淘气得紧,如何到了杨府就这般讨人喜欢了?还带累杨大少爷与骆大少爷跟着回去赔罪,他想想都有些不妥当。只不过是见着自家夫人那十分笃定的神色,心里头想着,或许骆相珲今日真吃了个大亏,总得要好生安抚他。
骆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杨府的马车挨着骆府的马车并排停着,骆相珲见着那马车四角追着金色的铃铛,眼馋得紧,伸手指了指骆府的马车:“我要坐那一辆!”
嘉懋朝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骆相珲一愣,正准备到地上打滚撒泼,可瞧着嘉懋那眼神,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颤,捉住骆大奶奶的手,往她身边挨了挨,不敢在说话。骆大老爷见着嘉懋那沉着的脸,哪里还能让骆相珲吵闹?掀开帘子,一把捉住骆相珲就扔了进去,转脸低头朝着嘉懋笑:“容大少爷,你别理睬他,他就是爱闹。”
骆大奶奶有些不服气,指着杨府的马车道:“那辆车比咱们家的要大多了,坐着肯定舒服,就让珲儿坐到那辆车上去罢。”
骆大老爷狠狠的盯了骆大奶奶一眼:“少说话,上车!”
骆大奶奶登时没了声响,慢慢的挪上了车,探头一看,骆相钰与相宜还站在外边,她朝相宜瞪了瞪眼睛:“你还要我来请不成?”
相宜应了一声,刚刚想走过去,却被一个人抓住了手,回头一看,却是那位年纪大的妈妈,笑得格外和蔼:“那马车太挤了些,你跟我们一块坐。”
骆相钰羡艳的望了骆府的马车一眼,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心里头想着,那位妈妈应该也会拉自己上车去。可是方妈妈将相宜抱上车子以后,自己也扶着车夫的手钻进了车厢,再也没有露过面,骆相钰只觉得心中惆怅,对于相宜便更有了几分怨恨,若是没有她,方妈妈肯定是会来抱自己的。
车子慢慢的在雪地里头走着,在身后划拉住两条深深的车辙,马车的帘幕全是云锦精制,上边绣着精美的刺绣,金丝银线镶嵌在那山水画卷之间,瞧着便觉得格外舒坦。
相宜伸出手来摸了摸马车帘幕,实在是不敢相信,杨宝柱与嘉懋会一道送她回府。嘉懋就坐在她的对面,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极力想要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了一点点涟漪。
“相宜,你在骆府过得不好罢?”杨宝柱瞅着那青莲色的斗篷下边露出的墨绿色棉裙,心中有些恻然,自从他知道相宜的身世,对这位表妹就格外怜惜着些,每次瞧见她那娇怯怯的模样,便想到了她出生便没了母亲的事情来。
早两日他跟着母亲回骆府拜年,没见着相宜,只听说是得了大病起不了床,他本来想去相宜院子里瞧瞧,骆大奶奶却笑着将他拦了下来:“还是别去了,仔细将病过给你。”
杨二奶奶听着骆大奶奶这般说,也叫住了扬宝柱:“既然如此,就等两日,你相宜妹妹好起来以后让她跟着来杨府拜年,我一年都没见着她,也怪想她的。”
骆老夫人笑着点头:“好,只要相宜好些了,就让她跟着来杨府拜年!”
这般艰难,相宜才被带着出来了一趟,杨宝柱心里头愤愤不平,指不定相宜早些天根本就没生病呢。“相宜,你若是被欺负了,便让你的贴身丫鬟,或者是妈妈出来给我捎个信,我来替你说话!”
相宜很感激的抬起头来:“宝柱哥哥,你实在有心了,相宜过得还算好,宝柱哥哥不用这般挂心。”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下去,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斗篷的一角。
嘉懋瞧着她的神色,更是有些愤愤然:“相宜,你别太胆怯了,有什么事儿只管说,有我们呢,别怕!”
这话就如一股清泉,缓缓的从相宜心田流过,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奇,杨宝柱同样也在关心自己,可嘉懋的这句话让她听了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她忽然间便记起了那久远的一幕,在假山旁边,有一角雨过天青色的袍子,嘉懋就躲在那假山后边,痴痴的望着她。
他对自己,依旧还是如过去那样,温柔细心,只是更多了一份略带霸气的保护。相宜低头坐在那里,瞧着那撒花棉裙,心里头不住的在想,今生的嘉懋,是不是依旧还是前世那个嘉懋?
虽然他的长相言语与前世的那个嘉懋还是一样,可相宜却能感觉到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区别,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每一世总该会有些不同,否则人总是在相同的世事里生活,想想都是乏味。
身边方妈妈攥住了相宜的手,朝着宝柱与嘉懋笑了笑:“相宜都说她没受欺负,偏偏你们两个就要打抱不平。”她将相宜的手攥得紧了几分:“相宜,做人不要太为难自己,有什么事儿便说出来,心里头也就舒服些。”
马车软帘的缝隙里透进一丝金色的阳光,照着相宜的脸,睫毛上边就如涂了一层金粉般,在她的眼睛下洒下一圈淡淡的阴影。她抬头望了望方妈妈,微微一笑,露出了珍珠般的牙齿来:“妈妈,我知道了。”
☆、容嘉懋登门道歉
阳光金灿灿的照在地上,骆府的大门在雪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背着门站着一个门房,缩手缩脚的跳了两下,又停了下来,搓搓手呵了一口气。
这天气冷,给的木炭却比原先要少些,往年还能围着炭火盆子取暖,今年听人说,大奶奶嫌开支大了,缠着让老夫人将门房这边木炭的供应减去了一半,害得他们白天都不敢用木炭,只能自己砍些木柴来生火,木柴烧完了便只能自己在台阶上跺跺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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