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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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夜晚发生了许多事，咕咕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父亲哀强却和死神握了手，他赶着去山顶为儿子采摘止血的草药，即使阿枯说那不一定有用，但就算有一丝的希望，他还是要试试，因为，他无法面对又一个儿子就这样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

然后，在那个星星满布的深夜，哀强摔死了。

尸体在两天后才被发现，那时候，咕咕刚刚脱离了危险，萨的哭泣和悲伤才缓和了些，就面对了另一重的打击，萨望着丈夫残破变型的身体，有些糊涂的，怔在了那，以后，这样的怔忪，代替了离开她的丈夫，一直陪伴了她很多年。

萨对自己与哀强的结合，一直就是牵强的，现在哀强离去，她却不习惯起来，因为再没有人，为她摘高高树上的小浆果子了。

那是咕咕三岁时发生的事，现在咕咕十一岁了，那一场劫难后的咕咕失去了父亲，自己虽然没死，却变了一个哑巴，不过，咕咕的记忆很早，他一直记得小时候父亲给他讲过的奥林亚的故事，黄金的羽毛，蓝宝石的眼睛，会飞，那时，父亲的手微微的弯曲，做着翅膀的形状，父亲的怀抱阔大，手很大，会很温柔的握着咕咕的小手，带着他，一起飞翔。

如今，咕咕在夜色下看着蜷缩着的那个女孩子，这是她来的第十日，和她同来的闯入者，都被分食了，除了她和那个男孩子。本来还应有一个女人，部落不分食俘虏来的女人，但那个女人还是死了，据阿枯说，她有心脏病。部落里的人不吃病死的人，把她埋了。至于那个男孩子，在白天的时候，被阉割了，头领觉得他不够白胖，阉割之后，应该会容易养胖，这样，日后分食的时候味道会好一些。

男孩被阉割的时候咕咕正在低头找他的咕咕鸡，路过刑房的时候忽然间他觉得头顶有一团东西掠过，落在了身后，然后，被森养的狼崽蹦过去一口吞了，那就是男孩的还软弱的生机器。

从此男孩成了部落里暂时的奴隶，而面前这个因为害怕连睡觉都在发抖的女孩子，却是永远的。

被俘虏来的女人不会被分食，却终生成为部落的奴隶，森的母亲阿沁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过她来到部落的时候只是襁褓里的一个婴儿，而且，她生下了下一任的头领森，所以，即使她瘫了，却仍享受着尊荣。

但这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却不一样，她有着外面世界的记忆，就像长成的狼永远驯不熟，整个部落没有人会真正的接受她，她会一直做着奴隶的差事，到老，到死，或者，在长成之后，被头领指派给一个男人，为他生下孩子，但是，她却无法成为他的妻子，因为，狼和狗长的很像，但狼就是狼，狗就是狗。

就像阿沁，虽然她是未来继承人的母亲，但是，她并不是巨安真正的妻子，所以在她瘫了之后，有一度，部落里其他的女人都跃跃欲试，萨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咕咕年纪不大，但也已经预知了这女孩未来的命运，说实话咕咕对这个女孩子有着一些好感，她的头发和眼睛都让咕咕联想到小时候父亲提过的大鸟奥林亚，而且，部落对雄性的生物总是带有警惕，在男孩被阉割以后，就和女孩分开关押，这样的状况下女孩就更显得孤单落寞，如一只失了群的乳燕。

咕咕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或者还带着一丝好奇，他带了一些食物，来看她。

女孩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眼泪，看上去狗崽子一样可怜，咕咕走过去，想了想，伸出手指来，想帮她擦去，这时候女孩却醒了，正看见黑黝黝的咕咕伸过来的黑乎乎的手，她的手脚还被绑着，大惊一下只能惊慌拼命的往后挪缩着身体，咕咕也吓了一跳，抬着的手一时僵住，也后退了几步，摇摆着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然后，打开了带来的食物，那是一截煮熟的肠子，是白天分食的最后一个成年男人的，女孩望着男孩手里捏着的那一长截，忽然开始不停的呕吐，这几天女孩没怎么吃过东西，呕到最后只是黄水，咕咕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会排斥这样的美味，他把肠子放在自己嘴巴里嘎巴嚼了，又掏出几个小小的野苹果来，脆青的，女孩子还在发抖，却瞥过头不再看咕咕，咕咕被拒绝了好意，有些难过，他把小苹果放在地上，回去了。

3，阿枯

过了几天，咕咕看见女孩子被松了绑，跟在了萨满阿枯的身边，是阿枯要求的，据说，他的小屋需要一个帮手。其实阿枯也是一个俘虏，是和婴儿阿沁一起来到岛上的，那时候还没有咕咕，连巨安也只是个小孩子，部落和戈族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当时岛上正流行着疫病，再加上戈族不断的侵扰，整个部落愁云惨雾，现在人们已不清楚当初阿枯是凭什么说服了巨安的父亲老头领没有杀他而是让他放手去救人，但结果，的确是阿枯精湛的医术拯救了那一切惨况，据说后来老头领按照当初的约定打算放走阿枯，已经为他准备了船，但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把阿枯强留在了部落，而且，一留就是这么多年，这是不守承诺的一件事，不过留下来的阿枯除了失去自由却一直受到优待，如今，已经是部落人人尊仰的萨满，这对一个俘虏来说，是一个绝对的例外。

咕咕与阿枯是亲近的，因为他知道小时候是阿枯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在他哑了之后，所有的孩子都因为那场祸事不敢再欺负他，却也开始与他疏远，而因为母亲的怪异大人们也不太与咕咕多过搭讪，除了阿枯。

咕咕三岁以后的童年很寂寞，阿枯看在眼里，在三年唯一一次购买药材的外出机会里，为咕咕带回来一只小鸡。那就是咕咕后来如影随形的秃毛鸡，其实秃毛鸡的羽毛并不是残缺的，只是经常被森这样的大孩子偷偷的拔去一些，森一直记得父亲因为咕咕鞭打自己的事，即使，那是他该得的。

森对咕咕的感觉很矛盾，萨对儿子的感觉也是一样，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疑问，就是咕咕究竟是谁的孩子。

森害怕咕咕是自己的弟弟，因为他是那个险些抢走母亲位置的女人生下的，在烫伤咕咕后他有一刻的后悔，但在父亲的一顿鞭打之后又觉得那并不是他的错，他觉得，他只是在为母亲讨回一点公道而已。而萨的痛恨点在于，与巨安发生关系的时间和她嫁人的时间太过接近，以至于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咕咕的父亲是巨安还是哀强，这种不明真相让萨挫败，也同时可怜着自己的命运，在变成寡妇之后，这种自怜自哀变的竭斯底里，她在内心里愈加的痛恨起巨安来，以致于有时候望着明明深爱相依为命的儿子时，又有一种忍不住狠掐他一把的冲动。

总之，无论是亲人还是仇人，咕咕还是一个孤单的咕咕，直到有了那只阿枯送来陪伴他的鸡。

这一点，咕咕是感激的，也因为没人陪伴，小年纪的他总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去阿枯的树屋，阿枯对这位小客人的到来也是欢迎的，他会煮一些干叶梗子给咕咕喝，那是一种带着苦涩味道的饮料，叫做茶，咕咕并不十分喜欢那种怪异的口感，但还是喝了，因为，他喜欢那饮料飘出来的香气和捧在手心里温暖的感觉。阿枯把茶盛在一种叫作瓷的容器里，那还是他初次上岛时行李里带着的。瓷雪白光润却容易破碎，咕咕不明白阿枯为什么不使用牢固一些的器具，阿枯说，那是因为盛在瓷器中茶的味道才会更好。阿枯又说，美好的东西总是不安全，但是，只要我们自己小心，就不会发生那些不应该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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