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小说

第50章 端倪（第2页）

“张跛子的儿子张岱渊被诬陷犯了倩代之罪，一审刚过便被草草处死。按照我朝律法，与张岱渊互结的五名考生被取消了考试资格，其中就有柳宗庆的儿子。”糕点的馅溺在嗓子里，甜的齁人，宿缃咳了两声“柳宗庆的儿子痴傻，继承不了老子的布号产业。听说那柳老爷子花了足足两千两买通了主考官。只要那傻子交了卷，那定是能榜上有名的。谁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下好了，他儿子的乡试资格被取消了，两千两银子打了水漂，那傻子十年内不能参加科考了。”

宿缃顿了顿，道“柳宗庆知晓后带人掘了张岱渊的坟，对着张岱渊的尸骨泄了一顿后把尸骨扔到了张跛子家门口。张跛子看见后，一口气没上来，就没了。”

初颜咬牙，提着一口气，“柳宗庆可是真威风啊！”

“不过柳宗庆也得了报应，牢牢在手的五十万匹赈济棉布订单随后被人夺了去。”宿缃端着茶盏，猛灌了一大口，而后道“听闻最终拿到朝廷五十万匹赈济棉布订单的是一个刚冒头的小布行。”

初颜问：“小布行?什么布行”

“听说叫高氏布行。”宿缃道“为了赈给各地难民防止灾民暴乱，除了赈粮，朝廷每年还会通过义仓拨、地方收购两种方式筹集棉布、冬衣，运往各城。地方收购可是个油水颇丰的买卖，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连边都碰不上，柳宗庆也是通过姜毅向上头砸了数百两黄金才分到了一部分棉布收购指标。这高氏布行成立不过月余，听说和上面并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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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布行，高氏布行……”初颜道：“这高氏布行不会和高轶有关吧。”

“这高氏布行的大掌柜就是高轶。”宿缃身子前倾，轻声道“而高轶的妹夫正是前不久命丧火海的巡按御史沈寅。”

初颜垂着眸，看着盏中酒。高轶是要做什么？要往上爬，找机会给自己的妹妹妹夫报仇吗？他若是想查沈寅的冤案，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不过有件事我没想通。”宿缃的指尖在桌上轻敲，初颜回了神。宿缃看向初颜，“你既要暗探慧训院，又让我散布慧训院被人盯上的消息。这不是矛盾吗？”

初颜盯着宿缃的眸子，道“只有这样，那里面的孩子才能活下来，免于成为权贵手中的玩物。”

早寒日的节日气氛尚在，可初颜没什么心思赏玩。出门后，四个草傀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她身后。

傀，也名傀僵，是以灵为媒所驱使的妖物。傀有大有小，小的如花草形态，大的可如那通天巨兽。

草傀长着人脸，头上顶着一朵五色花，四肢是细柳般的草叶。它们叽叽喳喳的摇动着草手和长长的叶腿哒哒哒在初欢身后挪跳着。

初颜也懒得去理。她逆着人群，走到了南郊阜渠港。

淮涞运河西起梁沣渭水，经大齐少咸的阜渠、晋阳城的墨水湖，穿祁南六城汇于大齐与芜尊的交界涞水，将梁沣、大齐、芜尊三国紧密连在一起。作为淮涞运河上连接梁沣、大齐商路的第一港，每日数以千计的民用、商用船只在阜渠港往来穿梭，数万吨货物在此交付。就算是梁沣、大齐摩擦四起时，阜渠港仍是舳舻相接，上得了台面和上不了台面的买卖都在此处进行着，大量的财富在此积蓄流通，这里俨然成了大齐至繁至富之地。

港口边，挤插着百余家酒馆客栈，家家人满为患。初颜来到名为“广福阁”的酒馆门口，排了一会队，递给迎客伙计两个金元宝。伙计将金元宝塞进后腰的暗兜里，引她进了楼上的小雅间。他抢进房间，一边擦着桌椅，一边殷勤的问初颜：“姑娘想要喝什么？”

初颜致谢，坐下，而后道：“我想找你们老板娘。”

“老板娘在旁边雅间陪客人呢!”伙计从腰中取出一个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桌上的茶盏，倒了一盏热茶，笑道“姑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跟小的说就行。”

“有人想要买你老板娘的命，”初颜凑到那伙计耳边，轻声道“你去问问她，她有没有时间过来跟我喝几杯。”

伙计呆了半晌，撒腿就跑。

天空突然打起了闷雷，几艘双桅货船从远方驶来，将突然闯入的阴霾越拉越近。在入港的一刹那，黑暗彻底遮蔽了光明，捅穿了天幕。

初颜一杯酒下肚，老板娘三步并两步跑进屋。

老板娘关紧门，低声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想要买我的命？”

“酒已经热了。”提着鋬手，初颜倒了一杯酒，推送到对面的桌边，“老板娘要不要尝尝？”

老板娘站着不动，看着初颜，一脸黑。

“老板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杀你的。”初颜道“我曾听人说过老板娘自酿的果酒醇香可口，如今尝了，倒非浪得虚名，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你说有人要杀我，”老板娘坐在初颜对面，看着初颜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依照大齐海事法规定，凡携带马匹、绫绢、硝金、铁货、军需等品私自出海者，正犯绞杀，家人戍边。规定是这么规定的，可架不住各地海事司与富商勾结。只要钱到位，艨艟巨舰纷纷蔽江而来（1）。”初颜道“这两年，您一面经营着广福阁，一面私下向芜尊兜售军器，海事司也从未过问。可前日，您名下的商船突然被海事司扣下，船员们也都被海事司带走。老板娘，你就不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老板娘耸了耸肩，笑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商船被扣不过就是钱未给到位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板娘这么想就太天真了。这港口满是违规出行的船只，海事司为何不找他们的事情，只盯着你。”初颜道“一月前，薛延广和妻儿全部死在乱刀之下，和薛家有关的人不是横死就是失踪。这些传言，老板娘可曾听过？”

“你是什么人？”老板娘的瞳孔骤然收缩，身子僵直着往后仰，警惕道“我不认识什么薛延广，你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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