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鲲的脊背刺破海面时,方圆百里的海水突然静止。沉看到鱼鳍上生长的不是鳞片,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那些嵌在血肉中的金属构件相互咬合,随着鲲鹏呼吸喷出淡紫色蒸汽。
"这不是妖兽"沉按住怀中烫的天碑,"是机关造物!"
龟甲舟在鲲鹏掀起的浪涛中四分五裂。沉御剑腾空的刹那,吞天鲲巨口张开,露出喉间旋转的青铜罗盘。恐怖的吸力将云层都扯成螺旋状,他袖中飞出的十二道符箓瞬间被绞碎。
"坎位生门在巽!"沉想起白帝城星图,主动冲向鲲口。腥风扑面而来,他在坠入黑暗前捏碎烛龙逆鳞,幽蓝火焰包裹全身。
当视线恢复时,他正站在青铜宫殿的飞檐上。脚下不是鲲鹏脏腑,而是延绵百里的齿轮城市。街道上行走着身披道袍的青铜傀儡,丹炉状的建筑顶端喷射着紫色灵气。
"欢迎来到归墟之城。"清脆女声从背后传来。
沉剑锋瞬间指向声源,却见是个梳着双髻的少女。她赤足踩着青铜鹤,裙裾上的星图与白帝城壁画如出一辙。最诡异的是,少女眉心嵌着微型齿轮,转动时出细微的咔嗒声。
"奴家公输月,第七代偃师。"少女屈膝行礼,间步摇坠着的却不是珍珠,而是缩小百倍的青铜灯台,"公子既然带着镇幽碑,可要去观星台验明正身?"
沉注意到她说话时脖颈有接缝痕迹。青冥剑突然出预警剑鸣,他侧身闪过背后袭来的青铜锁链,原先站立处已被扎成蜂窝。
"哎呀,被现了。"公输月掩口轻笑,瞳孔缩成齿轮状,"那就请公子去死吧!"
整座城市突然活了过来。丹炉建筑展开成巨型傀儡,街道化作棋盘格,每一格都升起不同的机关兽。沉御剑冲上高空,却现穹顶是缓缓转动的青铜浑天仪。
"没用的。"公输月站在九头机关蛇顶端,"此地乃鲲鹏内府,空间法则由我们掌控。"
沉挥剑斩碎扑来的青铜鹰隼,现残骸中掉出半卷《鲁班书》。这竟是用修士人皮制成的秘典,记载着将活人炼成机关的法门。
"很惊讶?"公输月弹指射出三千牛毛针,"当年墨家与公输家争夺天碑,败者就成了机关城的零件呢。"
沉旋身画剑成圆,玄黄气在周身形成风暴。牛毛针触及气旋竟倒射而回,公输月座下机关蛇被扎成刺猬。少女却浑不在意地拍手:"不愧是混沌道体,这般雄浑的灵力做成傀儡该多完美。"
地面突然裂开,伸出百丈青铜巨掌。沉御剑闪避时,怀中的镇幽碑突然飞出,在空中投射出星图。星光照射处,机关傀儡纷纷僵直。
"原来天碑是操纵枢纽"沉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碑文。镇幽碑爆青光,所有青铜齿轮开始逆向旋转。
公输月次露出惊慌神色:"你怎会知晓归墟口令?!"
沉根本不答,剑锋引动碑文青光。当光芒扫过公输月时,少女突然抱头惨叫,脖颈接缝处冒出青烟。她的天灵盖自动掀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青铜脑髓。
"原来你也是傀儡。"沉剑指其眉心,"带我去观星台,否则"
"晚了。"公输月突然露出诡异笑容,齿轮瞳孔疯狂旋转,"既然拦不住你,就让主上亲自招待吧。"
她体内传出机括爆裂声,整座机关城开始向中心坍缩。沉御剑冲向星图指引的方位,身后空间不断塌陷。当他冲破青铜穹顶时,眼前景象令道心剧震——
星空是假的。那些璀璨星辰全是嵌在青铜顶棚的夜明珠,银河则是流动的水银。而所谓的观星台中央,悬浮着被九条青铜链锁住的白衣男子。男子脚下阵图,竟与沉丹田内的金丹纹路完全一致。
"你来了。"男子抬头时,沉看到自己三十岁后的面容。不同的是,这人眼中沉淀着千年孤寂,"我是公输班,也是第一块天碑。"
锁链哗啦作响,男子抬手展示掌心的青铜碑文:"当年我斩三尸证道,恶尸却与无相天融合。为镇压心魔,我将本体炼成天碑。"
沉忽然头痛欲裂,识海浮现陌生记忆:白衣男子在三十三重天布下青铜齿轮,将毕生修为注入五方天碑。最后一刻,他额间绽放的却是九品黑莲。
"现在你明白了?"公输班的身影开始透明,"天碑本就是我们的骸骨。每融合一块,你就离成为无相天更近一步。"
整座观星台开始崩塌,公输班化作流光注入镇幽碑。沉伸手接住天碑时,看到碑文新增的偈语:"铸我骨血镇山河,始知大道是沧桑。"
突然,九条锁链毒蛇般缠住他四肢。虚空浮现出镜中人的面孔:"我的半身,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沉感觉天碑在吸收自己的精血,碑文逐渐染成血色。他果断逆转玄黄气,任由狂暴灵力冲毁经脉。趁着锁链松动,青冥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剑光。
"没用的。"镜中人轻笑,"你斩不断因果等等!这是?!"
剑光中浮现出昆仑山的虚影,玉虚宫前十万弟子同时诵经。这是沉闭关十年悟出的"山河剑意",以苍生愿力为锋。锁链在朗朗经文中寸寸断裂,镜中人的面孔出现裂纹。
"你竟然将气运与山河相连"他的嘶吼随着空间崩塌消散,"但天碑终究会带你走向既定命运!"
沉呕血坠向深渊时,吞天鲲出痛苦哀鸣。青铜城市从内部炸开,他在混沌中抓住公输班消散前凝聚的玉简。当阳光再次洒在脸上时,眼前是正在解体的鲲鹏巨尸,以及海面上目瞪口呆的蓬莱修士们。
"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长老的拂尘都在颤抖,"这妖孽祸乱东海百年,竟被你"
沉却望向掌心。融合后的天碑在皮下浮现,而黑莲花瓣又多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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